他望著地上一枝長約四尺的樹枝,順手拿了起來,右掌在樹枝上一拂,掌風如刀,把岔技雜葉齊都削去,身形轉處,把手中的一根樹枝當成長劍,使出了武當的太乙劍法。
劍影繽紛中,他身形一轉,緊接著由速轉緩,劍法一變為太極劍法,等到三十六劍法一完,身影展處,劍法乍變,又施出了七十二路亂披風劍法,一時之間,“咻咻”之聲不歇,把地上的亂葉都卷得飛起,在他的身外飛舞。
金玄白劍式一完,順著劍式的方向,把手中樹枝刺出,但聽“篤”的一聲,那枝木劍筆直的穿射進株大樹的樹幹裏,約達七寸之深,木劍的尾部仍自不住顫動。
金玄白查看了沒入樹幹裏的那枝木劍好一會兒,暗忖:“師父說過,隻要我能用真力控製木劍射進一尺深,就可以開始練習以氣禦劍之術,看來我非得加緊努力才行。”
他彎腰拾起了放在大木樁上的汗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水,然後穿好了短衣,把巨斧插在背後的腰帶上,這才拔起鐵棍,挑起幾捆柴,健步如飛地出了樹林,往山下走去。
下了山,金玄白沿著田野間的小路繼續前行,大約走了半個時辰,便轉上一條大路,往樹林深處而去。
一進入樹林,耳邊便傳來潺潺的流水聲,等到穿越樹蔭深處,眼前豁然開朗,隻見一條清澈的河流緩緩流過,在河邊有一座用土牆搭蓋的茅草屋,屋子四周有竹籬圍住,籬邊除了數塊種植著藥草和菜蔬的園圃之外,還有許多花奔沿籬而生,迎風招展,煞是美麗。
金玄白繞回竹籬邊的黃土路,到了茅屋前,推開竹門,把四捆木柴挑了進去,走到屋旁的大坪前,放了下來,然後解開麻繩,把那四個木柴攤開,曝曬在陽光下,這才轉身推開柴扉,進入屋裏。
這間茅屋跟一般江南的土屋沒有兩樣,進門是個廳房,兩邊各有兩間臥房,廚房和茅廁都是在正房之後,而這間茅屋裏的陳設更加簡陋,廳屋裏除了一張四方木桌之外,就隻剩兩張長木凳了,其他的一切家俱或裝飾都沒有,甚至連一般人供奉的祖先牌位都沒有。
金玄白把鐵棍在屋角一插,然後順手取下背後的巨斧,也放置在地上。這時,左邊房裏傳來一道蒼勁的聲音:“玄白,是你回來了嗎?”
金玄白應了一聲,急忙走進臥房,恭聲道:“是,師父,您老人家醒了?”
這間土屋稱作臥房實在不太恰當,因為屋裏除了有一個大五鬥櫃之外,連張大床都沒有,僅是在屋角放了一塊巨大的白石作為床具,除了一條被褥之外,連蚊帳都沒有。
此刻,在那張長約一丈,寬有五尺的巨大石床上,正盤著一個麵貌清躍,蓄著三綁長髯的老者,他身穿一襲麻布長衫,坐在似有絲絲寒氣湧出的白石床上,仍是滿頭汗漬,好像他剛縱外麵曬過太陽似的。
那個老者從身邊取出一條白淨的汗巾,擦了擦臉上的汗,然後又拿起放在石床角落的茶杯,喝了兩口茶,這才開口道:
“我剛剛把真氣運行了七十二周天,你就回來了,玄白,今天你把所有的功夫都練完了嗎?”
金玄白恭聲道:“弟子練完追風二十九斧後,把十八羅漢掌也練了兩遍,此外,還練了三種劍法……”
老者聽到這裏,那雙似開未開的雙眼倏然大張,兩道淩厲的眼神投在金玄白的身上:“玄白,你為何沒練槍法?”
金玄白道:“弟子因為砍了一棵大樹,浪費了不少時間,唯恐趕不及回來替師父準備午飯,所以沒練槍法。”
老者點了點頭:“這麼說,你是情有可原。”
他的眼神一斂,臉上現出和靄的神色,揚聲道:
“玄白,你要知道,在那山洞府石壁上所刻的這三路槍法,是當年名列天下十大高手之內的槍神楚風神的絕藝,雖然每路搶法隻有九招,但是已窮盡古今槍法的奧秘了,你絕不可小看!”
金玄白肅容道:“是!弟子明白,弟子絕對不會怠忽槍法。”
老者輕撚一下短髯,似乎陷了回憶之中,緩緩道:“當年楚風神以守神、追魂、奪命這三路槍法行走江湖,被譽為無敵槍神,嘿嘿,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連老夫都幾乎喪命在他的奪命槍下,可見這槍法的厲害,比起鬼斧歐陽玨,更勝一籌還不止!”
金玄白恭聲問:“師父,照您老人家這麼說來,您當年以一拚四,豈不是武功天下第一?”
老者苦笑一下:“天下第一?嘿!武功天下第一談何容易?想當年,我也認為我是天下第一,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
他的話聲頓了一下,望著金玄白說:“二十年前論天下英雄,我勉強可以擠入前五位,可是在力拚四大高手之後,我的功力幾乎全廢,若非憑藉這塊千年寒玉床,隻怕我到現在還是一個殘廢,連個普通人都不如了!”
“師父,不會的!”金玄白說:“您老人家一定可以恢複往日的雄風,重登天下高手之林。”
“嘿!我當然希望有這麼一天,”老者傲然道:“我沈玉璞若是沒有這份雄心壯誌,三十年前早就成為一堆白骨了,那還有什麼九陽神君的赫赫威名?”
金玄白滿臉景仰的望著九陽神君,心中說不出的高興和歡喜,因為他又看到師父臉上那種充滿信心的神采。
九陽神君沈玉璞道:“玄白,經過這些年來的修練,我已經把九陽神功練到第四重了,雖然比起當年來還差得很遠,不過憑著寒玉石床的功效和藥物的培本固元,相信不用二年,便可以回複舊況,可是……”
他沉吟了一下,說:“玄白,你還記得以前我曾對你說過,本派的九陽神功至陽至剛,練到第九重時,可以白日飛升,就如傳下此功的老祖師爺呂洞賓仙師一般,成為永生不滅的大羅金仙……”
金玄白頷首道:“是的,弟子永遠都記得師父當初傳授此功時說的話,弟子也一直以此為圭臬,專心修練九陽神功,師父也知道,弟子在去年秋天已突破第四重的高原,進入第五重了,相信不用二年,就可邁進第六重。
沈玉璞頷首道:
“你有現在的成就,為師我非常欣慰,相信你用不著一年,就可以到達第六重,因為你的資質和心性都比我好,所以,你的成就必然比為師的高。”
他看到金玄白臉上現出惶恐之色,微微一笑,道:“玄白,為師並不是誇獎你,這完全是事實,隻不過,縱然你再加倍努力,縱然你再多花二十年的時間,你永遠都無法成為天下第一人,因為你根本練不到第九重神功,在那之前,你便已走火入魔,烈焰焚身而亡。”
金玄白聽他說得嚴重,神情一震,急忙迫問:“師父,為什麼會走火入魔?”
沈玉璞略一沉吟,道:“這個結果是我這十多年來,慢慢領悟出來的,道理其實很簡單, 便是道家所說的‘孤陽不生,孤陰則不長’那句話。”
金玄白將九陽神君說的話在腦海中反覆思考了一下,似乎有所悟,卻又覺得抓不住要領,反而更加迷糊了。
沈玉璞說:
“道家的理論說‘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之後才有八八六十四卦,玄白,你練過太極劍法,也看過太極圖,你應明白陽中有陰,陰中有陽的道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