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1 / 2)

夕陽下了春山,黃昏便染上了秋風的柔絳。

這光亮照著大盛國的整座宮殿,但這宮殿似乎有些抑鬱,直叫人的臉上鋪上了一層迷蒙。

宮殿之內的九轉回龍道間匆匆走過兩個人,一個是穿著宮服的侍衛,後頭跟著一個已過半百的男人。

他的手中還抱著一個熟睡的女嬰,小心翼翼地。

男人也透露著迷蒙的眼神,甚至有些……不安。

這種踟躕裏卻又不自覺地散發出一股衷心之意。

隻有他懷裏的女嬰沒有這般複雜的情感。

女嬰安靜乖巧,小嘴兒嘟嘟,不吵也不鬧,隻是偶爾擰踢著兩腳兒,嘴兒便咧開了,也不知是做了什麼美麗的夢。

穿過那彎彎繞繞的道,立於麵前的是一座宮殿,名為“永和宮”,前頭的老侍衛道:“留侯在門外稍作等候,待老臣進去通報。”

那被稱作“留侯”的男人原是襲了父親別塵的侯位,名喚“別金釗”,他向老侍衛點了點頭,道:“勞煩阮侍衛了。”

話音剛落,裏頭便道——

“直接進來罷。”

聲音還算渾厚有力,卻也不難聽出其中微微的顫抖之意,好似是使出了生平最大的力氣那般,音落的那刻,他又急劇地咳嗽起來。

別金釗稍微愣了一下,心中寒意乍起,在心下歎息了一聲,隻見阮侍衛在恭敬地回了一聲“是”之後,已將門永和殿的門開了。

別金釗連忙道了聲“皇上”後,急急踏步向裏頭走去,立在皇上麵前,躬身恭然,不再向皇上望去一眼。

臥榻之上的皇上已由旁人扶將著坐了起來,如今的他,瘦得隻剩下一副骨架子,隻那病怏怏的臉龐還透出一股不可直視的威嚴。

這皇上乃是大盛國繼盛太宗之後的第二位皇帝,名為“盛慧平”,而今是他在位的第四年,即“長盛四年”。

他稍稍抬了抬手。

兩位太監隨即將錦塌兩旁的床簾挽了起來,扣在兩旁的玉鉤上,又一位太監將一個新刷洗的痰盂擺在床沿外,繼而又有兩個太監抬了個比床沿高出四五寸的架子來,就架在痰盂的右旁,架子上立刻披上了幾條幹淨的繡錦方帕,正是皇上順手可拿之處。

這一連串的動作井然有序,沒有絲毫的錯誤,顯然他們做這些事已經許久了。

皇上又擺了擺手,屏退了他人。

這偌大的房間裏隻剩下他和別長青,他的眼睛開始有些濕潤,不由得顯出一股莫大的悲哀。

皇上看了看離自己丈許遠的別金釗,道:“你終於來了。”

他的聲音竟沒有半分的威嚴,反而有些哀戚,像是終於見到了想念許久的老朋友一般。

的確,他們曾是舉國上下都稱讚頌道的好朋友,這在國家社稷中尤為少見。

可當年別金釗的父親鎮遠將軍被封“留侯”後,他們舉族遷往位於東南的留別城,而別金釗也因此和當時的太子慧平殿下沒了來往。

想到此事的皇上歎息了一聲,又看著別金釗。

“是,皇上。”別金釗先是躬一躬身子,再慢慢地跪下地去,行了一禮,眼眶有些濕潤,卻始終不敢抬頭看皇上一眼。

皇上忽然無奈地笑了兩聲,歎了一口氣,道:“你還是在怪我。”

當年始皇帝在位之時,硬要將別金釗的父親鎮遠將軍一家南派,而當年身為太子的他卻不能夠為自己的好兄弟卻沒有為他們一家說情,是以多年來,一直以為別金釗還在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