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孔有德的心思(1 / 2)

正當大家都以為徐楓和蘭兒逃過一劫的時候,孔有德的這句話又令所有人大大地意外。

兩個家丁一左一右將徐楓雙肩按住,帶了出去。蘭兒嚇得麵色灰白,大叫道:“老爺!求您饒徐楓這一次吧!”

孔有德麵不改色,徐徐起身,離開了。孔四貞急忙迎上去扶住痛哭不已的蘭兒,說:“你別難過了,徐楓死不了。”

“啊?”蘭兒一驚,忙問:“為什麼?”

孔四貞笑了笑,說:“父親的脾氣我最了解。但凡他說要打死誰,那必是死定了;可若是說砍了誰,準保會留一條小命。你信我的吧。”

孔四貞說完也隨著一眾家丁和婢女離開了,徒留下蘭兒跪坐在地,身子還是止不住地顫抖著。

“哎,我說,你們是要帶我去哪啊?”徐楓被兩名家丁押著,走得很快。

“別多問,到地方自己就知道了。”押他的一名家丁回應著。

徐楓被帶進了一間昏暗的房間中,隻聽身後的兩名家丁齊聲喝道:“跪下!”

“是。”徐楓幾乎是本能地跪了下來,頭也不敢抬。但他仍是用餘光打量了一下四周,這屋子采光很差,要是不點一根蠟燭,還真是什麼都看不清。

果然,兩名婢女進來點上了燈,屋子頓時亮堂了一些。徐楓跪在原處,心裏十分忐忑。

孔有德從側麵徐徐走來,坐在了徐楓麵前的椅子上。婢女為他奉上了一杯茶,然後與那兩名家丁一起推門出去了。

隨著“咣當”一聲門響,徐楓被激得身子一顫,仍是深深地低著頭。

孔有德打量著他,用低沉地聲音吩咐道:“抬起頭來。”

徐楓這才緩緩抬頭,與孔有德四目相視。孔有德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淡淡地問:“你到底是什麼人,藏匿在我的府上,是何居心?”

徐楓忙答道:“奴才就是一個下人,當日在大街上衝撞了滿洲大老爺,險些被他們用皮鞭抽死,幸好是孔小姐路過,救了奴才一命。奴才這才留在府上做工的。”

孔有德猛地一拍茶幾,怒道:“你還不說實話!一個尋常雜役,哪能猜得透攝政王的心思!”

“回老爺,奴才幼時也讀過一些史書,所以才敢抖這個機靈。”徐楓回複著。

孔有德嘴角微微掛笑,說:“隻怕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如此膽大妄為,就不怕掉腦袋嗎?”

“怕。”徐楓說:“但奴才也知道,老爺若是聽得進奴才的良言,斷不會殺了奴才。所以奴才才願冒這個險。”

孔有德嗬嗬一笑,說:“看來你對自己胸中的韜略很有信心。那我倒要考一考你。如果你能應對自如,我不僅不殺你,還會重重地賞你;可若是你說錯了半句話,立即梟首示眾,可明白?”

徐楓緊張得手心冒汗,舌頭也有些打結了:“明……明白。”

孔有德點了點頭,說:“大明失天下,大清得天下。何故?”

聽到這個問題,徐楓暗叫糟糕。明亡清興是一個十分嚴肅的曆史學問題,涉及政治、軍事、經濟諸多領域。而徐楓的曆史知識完全是來自中學課堂。這麼複雜且宏大的問題,那裏是他能解答得了的。

徐楓思索了片刻,便說了句有些不著四六的話:“清兵雖進了京師,但中國腹地幅員千裏,隻怕沒那麼容易收服。況且……況且……”

孔有德麵色一沉,問道:“況且什麼?”

徐楓說:“況且李自成、張獻忠還有明朝的官員、軍隊,說不準哪天就會反攻回來,把滿洲大老爺們統統都趕出關去。”

“放肆!”孔有德怒喝一聲,猛地站了起來。徐楓嚇得跪伏在地,瑟瑟發抖。

孔有德盛怒之下卻也思量著徐楓的這“瘋話”。

滿清入關之初,上至愛新覺羅皇室,下至平頭百姓,都沒多少人會相信大清的江山可以坐得長久。

首要的原因,自然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民族認同問題;其次是南明朝廷依舊雄據江南半壁。而這半壁的山河正是中國最富裕的地方。所謂“蘇湖熟,天下足”說得就是這個道理;最後則是各路農民軍依舊有著強大的號召力。此時的滿清朝廷,更像是一個在樹林裏走夜路的獵人,雖然有一把獵槍,但充滿未知的前路依舊令他恐懼萬分。

徐楓所說的話就像一根刺一樣紮進了孔有德的心。因為他是一個漢人,所以就更為擔心滿清朝廷的崩潰。如果真有那麼一天,自己留在史書上的名聲恐怕也不會好過宋時的杜充。每每想到這裏,他都有些憂心忡忡。

於是他調整了一下呼吸,重新座好,吩咐道:“不用跪了,起來回話。”

“是。”徐楓應了一聲,慢慢站了起來。

“那麼,你是心向大清,還是心向大明?”孔有德問道。

徐楓低著頭回答:“老爺向著誰,奴才就向著誰。”

這個回答深得孔有德的心。他含笑點頭,說:“難得。沒想到我的府上居然還有你這麼一個奇人。過些日子我要請洪先生過府一敘,你來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