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勝敗(1 / 2)

戰爭究竟是什麼?這時的徐楓或許還沒有特別深的體會。但他將親自去感受戰爭的殘酷。在陰冷潮濕的地道深處,徐楓的心狂跳不止。他強烈地不安也讓呼吸越來越急促,握著刀的手也越來越顫抖。

沒了斥候的準塔大軍變成了一隻雙目已盲的野獸,雖然凶猛難當,卻是不辯方向,難以前行。枯坐在縣衙裏的準塔,甚至都有些後悔入城來了。

八旗兵善於野戰,倘若是在平原上縱馬馳騁,準塔自問漢人絕不是敵手。可如今,他們困在了徐莊這個彈丸小城,簡直是有點作繭自縛的意思。

一陣腳步聲傳來,準塔抬頭看去,見是自己的參謀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快步而來。

“都統,喝點粥,暖暖身子吧。”一名甲喇章京端上來一碗粥,輕聲說著。

準塔接過粥來,一邊用小勺攪拌著一邊問道:“將士們都吃東西了嗎?”

“吃了。”甲喇章京含笑回答:“都統的命令,沒一人敢擅入民房。大夥都是露天升火,煮了點粥吃。”

“嗯,那就好。”準塔剛喝下一口粥,忽聽得一連串的炮響。他的手一抖,小半碗的熱粥都灑了出來。

“什麼聲音?”參謀先是大叫了一聲,話音未落,鼓聲、鑼聲依次而起,就像是娶媳婦兒一樣喧鬧。準塔和參謀麵麵相覷,滿腦子都是疑惑。

“報!”一名親兵衝進來慌慌張張地說:“稟報都統,這喧嘩聲必是……”

他話還沒說完,準塔就已拔身而起,大步流星地出了屋子。這時,參領、佐領還有他的參謀都圍攏了過來,等待著他的命令。

準塔尋聲一望,獰笑道:“跟我出去,將這幫亂民殺個片甲不留!”一聲令下,軍中歡聲雷動。官兵們紛紛拔出佩刀,弓箭手也以最快的速度向屋頂爬去。

“報!”一名士卒忙不迭地跑了來,單膝跪地,說道:“稟都統,東街發現亂民!”

“什麼?”準塔大吃一驚,質問道:“他們是怎麼溜進城裏來的。”

“報!”又一名士卒快步而來,同樣是單膝跪地,說道:“稟都統,西街棺材鋪發現亂民!”

準塔將眼一瞪,喝道:“給我殺!”話音剛落,兩名正在爬牆的弓箭手“哎呀”地慘叫一聲,從空中跌落下來,正摔在準塔麵前。

“保護都統大人!”一眾親兵將準塔護在中間。他們一手舉著盾牌,一手握著長刀,一對眼睛緊張地望向四周。

徐楓從馬廄後麵爬了出來。他抬頭一看,這裏拴著的盡是清軍的戰馬。“真是天助我也!”他興奮地從身後摸出一掛鞭炮,用火石點燃後扔在了草料中。頃刻間,鞭炮“劈啪”作響,群馬受驚,紛紛掙脫繩索四散奔逃。

此時的清兵都被城外的喧鬧聲吸引,誰也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動靜。這鞭炮聲不僅驚了馬,也驚了城裏的官兵們。

“糟糕!”一名牛錄心知不好,剛回過頭去,就見幾千匹馬朝自己的方向奔來。“大家快跑!”他剛要奔逃,卻是晚了一步,這些戰馬飛奔而來,猶如滔滔江水,一瞬間就將這名佐領和手下大部分的士兵踩成了肉醬。

這時候,每一名義軍都將手裏拿著的鞭炮四下扔去,鞭炮聲頓時響作一團。整座縣城就像是一鍋沸水似的,騷動不休。

其實這些鞭炮威力都很小,最多隻能將人炸傷。可是鞭炮聲四處響起,恍如疾風驟雨一般,讓這五萬大軍驚慌失措,再加上是黑燈瞎火的夜間,眾人也就像那受驚的馬匹似的四處亂跑,被馬踩死固然很慘,但更多的人是自相踐踏,死在了同胞的腳下。

整座縣城已是火光映天,叫喊聲、爆炸聲響作一團。“兄弟們,咱們殺呀!”徐楓拔出腰間的大刀,衝上去就砍倒了一名正要逃跑的清兵。

那清兵“啊!”地叫了一聲,撲倒在地,淚水也是涔涔而下。徐楓發一聲喊,正要再砍,卻見他回過頭來,滿臉盡是哀求之色,自己心中一動,手上遲疑了。

就在徐楓一愣神的功夫。這年輕的清兵雙目中發出了狠光來。他飛身而起,將徐楓撲倒在地。徐楓驚叫了一聲,手中的刀也跌落了。

顯然是這清兵身體更壯。他將徐楓按在身下,雙手牢牢地掐住了徐楓的脖子,喝道:“去死吧!”徐楓被他掐得滿臉青筋暴露,雙手也在四處亂抓,眼看就要休克了。可是他的義軍同伴也正在苦戰,根本無暇來救他。

“難道……難道我就這麼死了嗎?”徐楓在心裏想著,不甘和恐懼彼此交織,襲上了心頭。就在他將要眼前一黑,暈死過去的時候,忽覺脖子上的壓力驟減。他定睛一瞧,這名將要置自己於死地的清兵已翻身倒地,張目而死。

“啊?”徐楓有些害怕,不覺向後縮了縮身子。

“這麼怕死,還充好漢。”溫雨的聲音適時地出現了。雖然這是一句嘲諷的話,但落在徐楓的耳中,卻如久旱的土地被甘霖滋潤了一般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