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聖旨(1 / 2)

散朝了,太陽正升到頭頂灑下了一片暖陽。袞袞諸公分別從紫禁城的東安門和西安門退了出來,猶如兩條涓涓細流。

“阮大人留步。”一個聲音自正要上轎的阮大铖的身後響起。

他回頭一望,見這叫住自己、一路小跑而來的正是徐楓。“呦,這不是徐老弟嗎?”阮大铖笑著說:“老弟風塵仆仆,可是為阮某而來的?”

徐楓略施了一禮,說:“今日在朝堂上,阮大人支持我的本章,在下可感佩得很。”

阮大铖哈哈一笑,說:“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啊!”

徐楓笑道:“如今阮大人在朝中可是呼風喚雨的。您開了金口,在下的數目字新法可就好施行得多了。”

阮大铖更是開心了,眉開眼笑地說:“徐老弟也是一心為國嘛。覆巢之下無完卵,咱們既是救國,也是在救自己呀。嗬嗬嗬,老弟若無事,不妨到府上喝一杯?”

“啊?”徐楓有些驚慌失措,忙擺手道:“多謝阮大人盛情,在下還有公務在身,就不叨擾了。”

阮大铖又是大笑起來,還想再邀他,卻見遠處馬士英衝他使了個眼色。於是他略微收斂了笑容,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咱們日後再敘。”

“日後再敘。”徐楓也趕忙笑著回禮。

阮大铖又湊近徐楓耳畔,輕聲說了句:“老弟若是想見杜姑娘,隨時來府上。”

徐楓呆了一呆,半晌都沒回過味來。阮大铖哈哈一笑,鑽進了轎子裏。“恭送阮大人。”徐楓衝著遠去的阮大铖躬身一拜。拜完之後,滿臉地不屑才隱隱透了出來。

阮大铖回到府上時發現馬士英已先來一步,在大堂等候了。這二人交情甚篤,彼此登門也就不用通報,客人先主人到來也不是第一次。

但這次馬士英卻是十分焦慮。他見阮大铖迎麵而來,便快步迎了出去說:“圓海,剛剛徐楓拉著你說什麼呢?”

阮大铖衝他一笑,邊走邊說:“怎麼?難道瑤草兄以為我和那徐楓會說些見不了光的話?”

馬士英悚然一驚,猛地想起前幾日自己在鶴鳴樓宴請徐楓的事來。他尷尬地一笑,道:“哪裏哪裏,為兄不是那個意思。”

阮大铖緩緩落座,老媽子將沏好的茶碗端了上來。阮大铖接過蓋碗,捧在手裏充當了個手爐,問:“嗬嗬,瑤草兄這麼火急火燎的,可是在為徐楓的那道什麼《數目字管理疏》發愁嗎?”

“可不是嘛。”馬士英歎了一口氣,說:“照徐楓的意思,以後的錢款都要做什麼狗屁報表,還要月月清、年年清。這樣一來,你我可……可怎麼撈啊!”他說到最後,不免也將聲音壓低了。

阮大铖不急不緩地掀開蓋碗,輕吹了一口氣,呷了一口茶,細細品咂著這碧螺春的芳香。“瑤草兄先不急。”阮大铖將茶碗放在了桌上,說:“徐楓不是得先在蘇州做試點嗎?隻有試點成功了才會推廣,若是不成功呢?”

“哦,原來圓海支持他找試點,是料定他此法斷無成功的可能了?”馬士英驚喜萬狀,不禁搖頭道:“真是慚愧,圓海你的智謀愚兄還遠遠不及呀。”

阮大铖繼續說:“我正打算上本章,讓陛下派徐楓去蘇州主持這個變法。哼哼!隻要他離開了南京,咱們就有辦法,讓他變成第二個史可法。”

馬士英仍是皺眉,道:“可蘇州文風極盛,自從咱們將南京的複社學子驅逐之後,他們就都去了蘇州。若是這幫學子們支持徐楓,那可不妙啊。”

“要的就是複社學子支持他。”阮大铖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他瞅了馬士英一眼,說:“隻有這樣,咱們才能將複社牽連進來。而複社與東林黨同氣連枝,正好可以……”

阮大铖沒有說下去,隻是對馬士英留下了一個意味深長地微笑。“咱們就可以順藤摸瓜,借此向東林黨發難!”馬士英接言道。

“瑤草兄明智。”阮大铖點了點頭。

馬士英一拍桌子,站起身來驚喜地說:“哎呀!圓海……哦不,阮先生,你可真是讓愚兄佩服得五體投地呀!這一石二鳥之計,既保住了你我的權位,又借機剪滅了東林餘孽。哼哼!可憐那徐楓被咱們所利用卻還渾然不覺。”

阮大铖也不免得意,笑著說:“複社學子與東林餘孽互為表裏。我也正愁沒有合適的借口向他們開刀。徐楓的這道本章恰恰中了我的下懷。”

“那……”馬士英又坐了回來,問道:“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下一步?”阮大铖不禁仰頭大笑了起來,說:“下一步嘛,就找杜姑娘來給咱們撫一曲琴如何?”

馬士英愣了一愣,隨即便和阮大铖一起狂肆地大笑了起來。

一碗熱湯麵已經反複熱了三次了,但徐楓總是將自己關在書房裏翻閱著案卷,竟到了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張婆輕輕敲了敲門,說:“大人,麵已熱好了,您倒是吃一口再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