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爺,如今隻有您能救我們老爺了。”雲兒跪在錢謙益麵前,重重地一個頭磕下去,說得聲淚俱下。
錢謙益眉頭緊皺,在雲兒麵前來回地踱著步子。一旁的柳如是端起茶杯來,含笑走到錢謙益的麵前,將手中的熱茶遞了給他。
“夫人,徐楓他……”錢謙益接過茶來,卻不知說什麼好,話到半截也隻能深深地一歎,走開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柳如是苦澀地一笑,道:“我們早該想到的。”
“錢先生,錢夫人,請你們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救救我們家老爺。”雲兒啜泣不止,又磕下一個頭去。
柳如是也是喟然一歎,道:“難得,徐楓竟有你這樣忠心的丫鬟。”她俯下身去將雲兒扶了起來,說:“我們一定會想辦法的。”
“夫人。”錢謙益叫了一聲,迎上步來說:“現在最緊要的,是想辦法和徐老弟說上話。”
雲兒急忙說道:“我去!我是徐府的下人,就說是去給徐老爺送吃的。”
柳如是皺眉一想,道:“你一人還不夠,我與你一起去。”
“錢夫人,這……”雲兒含著淚水,心裏既是感動又是驚喜。
柳如是淡淡一笑,道:“我們與徐先生總有相見恨晚的感覺。救他出獄我們義不容辭。”接著,她又轉過身對錢謙益說:“這件事千萬不要讓小宛知道,不然她可能會亂了方寸。”
錢謙益卻是一聲苦笑,道:“隻怕我想瞞而瞞不住。”
“不必瞞我。”董小宛從後廂房緩步而來。錢謙益、柳如是和雲兒都吃了一驚,略顯尷尬。
董小宛表情肅穆,卻並無多少愁苦,更加沒有慌亂失據。她緩緩地走來,說:“影憐說得對,暮帆被捕,我們早該想到的。南京城裏盡是馬阮二賊的爪牙,暮帆恐是逃不過的。”
柳如是安慰似的說:“小宛,你也不要太過擔心。我們一定會救他們出來的。”
董小宛也是眼含珠淚,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天下午,雲兒挎著一個食盒,隨柳如是一起向錦衣衛詔獄的方向去了。雲兒心裏惴惴不安,始終低著頭,神情也十分地緊張。
柳如是走在她的身旁,含笑說道:“你要自然些,越是緊張越是引人懷疑。”
“是。”雲兒點了下頭,但眉眼仍是低垂,生怕叫人瞧見了似的。
“我問你,你要老實回答我。”柳如是一邊走一邊說,麵色如常,語氣也很平穩,“你們老爺是怎麼被捕的?你可知道詳情?”
“我……我不知道。”雲兒又匆忙地搖了下頭。
柳如是瞥了她一眼,說:“你可知你現在這副模樣是騙不了人的。你若不說實話,我可不幫你了。”
“啊!錢夫人,其實……其實……”雲兒忸怩了半天,才說出來:“大概是我媽去告發了徐老爺。”
柳如是露出了一點微笑,道:“我還在奇怪,你為何如此忠心護主,原來是想折你媽的罪。”
“折罪是不敢,但求我媽的罪也讓我受著吧。”雲兒說著說著又哽咽了起來。
柳如是眉頭一皺,道:“你可別哭,叫人瞧見了不好。”
“是。”雲兒擦擦眼角的淚水,道:“錢夫人可真是活菩薩,什麼都瞞不過您的眼睛。”
他們說話間就到了詔獄大牢的門口。兩個無精打采的獄卒見來人是柳如是,急忙上去請安,道:“小的見過錢夫人。”
柳如是走到他們麵前,冷冷地說:“你們馮大人可真威風,一連拿了三個複社學生和一個朝廷大員。也虧他下得去手,就不怕日後乾坤顛倒,有人找他來算賬嗎?”
“這……”兩個獄卒對視了一眼,均苦澀地笑了一笑。其中一個說道:“錢夫人說得是,馮大人也是奉命抓人的。徐老爺犯的可是欺君大罪,要是坐實了,那就誰也沒轍了。”
“哼!那要是坐不實呢?”柳如是盯著一雙妙目,幽幽地詰問道。
二人又是一眼對視,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好了,今天我也不是來找你們晦氣的。”柳如是說:“我們和徐楓也算相交一場,備了點飯食給他送來。麻煩兩位行個方便。”
“哦,錢夫人是來送飯。”獄卒嘿嘿笑道:“那您交給小的就好,裏頭不大幹淨,您身子骨要緊,就莫進去了。”
柳如是將臉一沉,道:“怎麼?我們故人相見,說說話都不可以嗎?”
“不!不是。”獄卒忙擺手道:“不是不可以,隻不過詔獄可森嚴得很,沒有皇上的手詔,誰也別想進去。”
“皇上?哼!那咱們就找皇上去品品理。”柳如是說:“我這就回去叫我們牧齋進宮麵聖,看看能不能請個手詔來。”
“別別別,咱千萬好商好量的,別驚動聖駕。”獄卒說:“那您二位進去就是,不過可得快著點,叫人看見了就不好了。”
柳如是笑顏如花,輕輕靠上去,遞了張五十兩的銀票,說:“知道兩位辛苦,這點銀子不妨跟弟兄分了,換點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