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阿飛邪門, 但葉孤城並沒有什麼辦法。

所以他隻能把郭嵩陽請進來。

不過葉孤城依舊有一個問題,郭嵩陽, 是怎麼找到他的?

要知道, 白雲城的小院子,一個比一個難以尋找。

以郭嵩陽的實力, 並不足以令葉孤城出門迎接, 他不是阿飛,與葉孤城沒有過多的聯係, 甚至都沒有人知道,他上門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出門認領郭嵩陽的是嵐風,冷冰冰的女人以嚴肅的視線將他從上到下掃視一遍,在郭嵩陽眉頭都皺起來時才對守門人道:“是嵩陽鐵劍。”

守門人接收到了嵐風的信息, 打開了門, 放男人進了院子, 但進院子之後,卻沒有一個人向前走, 三人尷尬地站在院子裏,相顧無言。

郭嵩陽忍無可忍道:“這就是白雲城的待客之道?”

他本來就很不喜歡女人, 天知道為什麼郭嵩陽會對女人產生這麼大的偏見, 但他在江湖上很有名的一句話,就是“看見女人的眼淚都覺得惡心”, 這年頭還沒有恐女症這一說法,但是消息靈通點的江湖人都知道,嵩陽鐵劍是一個古怪的正派人士, 古怪到甚至不願意見到女人,不願意和女人在一起。

他看不起女人。

所以,即使知道,嵐風的實力恐怕不低,對這人的態度也不會變好。

女人的實力,就算是不低,又能高到哪裏去?

思想中全是對於另一性別的輕蔑。

但是嵐風卻沒有因為他的態度不好而皺眉,因為嵐風本人的態度也非常非常糟糕,她以看豬,看牛,看牲口的眼神將郭嵩陽從上到下掃了一遍,然後高高在上道:“你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麼。”

郭嵩陽道:“我來這裏,自然是為了挑戰葉孤城。”

他是個很心高氣傲的人,所以並不認為自己應該排在兵器譜第四,但同時,他又是一個劍客,而且是除了葉孤城之外排名最高的劍客。

劍客,會對另一個劍客更有戰意,所以,在打聽到有關葉孤城的消息之後,他便立刻衝了過來,哪裏還記得自己原來的計劃是去興雲莊。

也多虧了他路過少林寺,要不然也不會從武僧口中得知有關葉孤城的消息。

嵐風嗤笑道:“就憑你?”

她道:“你走吧,你沒有資格挑戰城主。”

郭嵩陽本來就是一個很驕傲的人,他不允許自己的劍被看輕,更不允許自己的劍,被一個女人看清,所以他冷冷道:“女人還是到一邊去,你有什麼資格為葉孤城做主?”

嵐風道:“我有什麼資格?”

她冷冷地笑了,手指頭微微一勾,就算是郭嵩陽都沒有看清她的小動作,但是下一秒,他卻感覺到自己的喉嚨上抵了個小東西,低頭一看,竟然是一條蠍子。

蠍子不大,但是尾巴卻很尖銳,閃著幽幽的綠光,一看就有劇毒。

嵐風道:“我當然有資格,就憑借我一瞬間就能要你的命。”

郭嵩陽承認,這女人在驅使毒物上可能很有一手,但你說這能讓他服氣?

用劍的人,向來看不上用毒的,即使他們的手法精妙,即使瞬間就能置人於死地,但是在他們心中,這些人就仿佛生來低人一等。

因為這是小道,在江湖上是不入流的,正如同西域的五毒童子,雖然人人都知道他實力高超想要殺死誰就能殺死誰,但一想到他侏儒般的身材,以及用五毒置人於死地的本事,就算是恐懼,其中都帶著一股輕蔑。

郭嵩陽想,眼前的女人能夠殺掉自己,隻不過是因為他沒有戒備罷了,但如果是拚武功,一定是自己更強一些。

人沒由來的,就會生出這樣詭異的自信,就算是對劍很執著的人,也是如此。

嵐風看他表情就知道這人在想什麼,眉毛一挑,心中更是不爽,當時就想著要不要讓蠍子一尾巴下去,給男人一點好看。

不想,她的行為還沒有付出實踐,就聽見背後有人道:“葉孤城說,讓我來這裏。”

她回頭一看發現是阿飛。

嵐風道:“城主讓你來這裏是做什麼。”

阿飛道:“他讓我來領教一下嵩陽鐵劍的武功。”

說著,便看見因為一隻蠍子動彈不得的郭嵩陽道:“你就是郭嵩陽?”

郭嵩陽想,自己好歹是兵器譜第四,更何況,他認為自己的實力並不止這排名,但進小院子有一段時間,不僅沒有見到葉孤城的麵,竟然被接連羞辱,被女人的毒製住不說,隨隨便便一小子跑出來,竟然就要領教他的武功。

他是一個中年人,看見阿飛青澀的臉龐,哪裏不知道,他還是一個小子?

在郭嵩陽心中,就算是號稱青年第一人的遊龍生,都是沒有資格與他較量的,更不要說一個無名小輩。

所以郭嵩陽道:“你又是誰,竟然要我來指教?”

阿飛看著蠍子還在脖子上的人道:“不,不是指教,是對決。”

他道:“我其實並不是很想要與你對決,因為我忽然發現,你不僅沒有嵐風厲害,甚至還不如小李探花。”

嵐風露出了奶奶般慈祥的笑容,不愧是城主帶出來的孩子,這話說得就是中聽。

然而郭嵩陽還沒有很生氣,因為他聽見了小李探花四個字,他原本不就是準備去挑戰小李探花的嗎?

他饒有興致道:“你覺得我沒有李尋歡強?”

阿飛老實地點頭,他道:“我覺得,我或許接不下李尋歡的飛刀,但我一定能接下你的劍。”

郭嵩陽道:“好大的口氣!”

他對阿飛的態度以肉眼可見地好轉,因為阿飛不僅是從葉孤城的院子裏出來的,還認識李尋歡,這至少證明,他的實力應該很不錯,或者很有潛力。

江湖上有個定論,虎父無犬子,實力高強的人隻會同實力高強的人在一起,他看著,覺得阿飛的實力或許很不錯。

阿飛道:“但我覺得你的口氣更大一些。”

他看看嵐風道:“你現在甚至連命都不在自己手裏,卻還大放肆詞,難道這就是兵器譜排名第四的嵩陽鐵劍?”

郭嵩陽的臉給他一說,又漲紅了,天知道他是因為羞愧還是因為被嘲諷的氣憤,但他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現在好像真是小命都在嵐風手裏。

所以他便道:“不知這位姑娘,可否原諒我的失禮?”

他是一個還挺有學問的人,願意低頭時,用詞都很雅致,就是臉上的表情不好看,想來還是不情不願的。

嵐風哼了一聲,便把蠍子收了,輕飄飄地看了郭嵩陽一眼,便對阿飛道:“這人就交給你了。”

好像很確定,在江湖上名不見經傳的阿飛一定可以打敗郭嵩陽一樣。

嵐風:我們城主教出來的崽子,怎麼可能輸給一條老鹹魚?

她就這態度。

郭嵩陽道:“你想要怎麼樣?”

阿飛道:“自然是對決。”

郭嵩陽道:“對決?”

他看向阿飛背後的鐵片子道:“你也用劍?”

阿飛道:“對。”

郭嵩陽的視線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他道:“對決,可不是說了玩玩的,一不小心,就會死。”

阿飛道:“我知道。”

郭嵩陽歎息道:“念你年輕,我不會用全力,有潛力的年輕人如果死了,本就是很可惜的一件事。”

阿飛冷冷道:“隨你。”

他又道:“不過,如果你不用全力,肯定很容易死。”

說著,就把自己的鐵片子拔了出來。

郭嵩陽看他的表現哪裏能不知道自己隻有打敗了阿飛才能見到葉孤城?故而也拔出了自己的劍,但他心中卻並不同麵對一般小輩,滿是輕視,多多少少還是嚴肅了一點。

好吧,即使他歧視女人也不得不承認,就驅使毒蟲來說,那女人的功夫還是他平生所見最好的,又聯想到有關於白雲城的一係列神異之事,還有葉孤城被百曉生吹上天的名頭,都讓他覺得自己應該警惕點。

要不然,他真有在陰溝裏翻船的可能?

阿飛:不是可能,是肯定。

鐵片子很白,但劍刃卻是烏黑,一黑一白在陽光的折射下,產生了截然不同的兩種威勢。

白得像風,像雪,像銳利的氣,青天白日劈下,隻能看見一道閃電,森寒的劍氣已經到了人的麵前。

黑色十分厚重,卻不沉悶,一劍劈下來,宛若幽長的龍吟,震撼人心。

嵐風在旁邊看著,能感受到兩人的劍氣,以及高漲的劍意,如果是別人看見這場對決,定然會屏息一動不動,就好像看見了絕世劍客的對戰,但她卻不一樣,她看多了葉孤城的劍,知道真正的劍道高手究竟是什麼樣的,阿飛同郭嵩陽,最多也隻能讓她說一句,這兩人的劍練得還不錯。

在場幾人心中都十分平靜,除了郭嵩陽,即使是在對戰之中,他的心卻如同在驚濤駭浪中漂泊的一葉扁舟,上上下下,起伏不定。

郭嵩陽很慶幸,自己在出劍的那一刹那因為長期對決積累的經驗,改變了自己出劍的力道,神差鬼使,竟然用了十成十的力,他現在將全副心神都集中在劍上,因為他忽然意識到,阿飛是一個非常非常不好對付的對手。

這是他到現在為止見過的,最強的劍客。

但他還是一個少年,郭嵩陽在心中想到,他竟然全力同一個少年相爭!

這是他從來沒有想到的。

阿飛的速度變得更快,力氣更大,就郭嵩陽走神想事情的功夫,竟然差點沒有招架住阿飛的攻擊,這讓他更加謹慎,哪裏敢想些別的什麼。

他隱隱之中竟然有了種錯覺,眼前這青年,實力搞不好要比自己更強些。

但這有可能嗎?

這當然是可能的。

雖然別人不知道阿飛的實力,但白雲城的人知道,特別是練劍的,很多人都被葉孤城專門拎出來給阿飛當陪練。

說得一點都不誇張,葉孤城養阿飛,那簡直就是當兒子養的,而且小子天生劍心,才練了幾年的劍,幾乎都要和葉孤鴻並駕齊驅了,這讓葉孤城養大的正牌弟弟氣得跳腳,又閉關去了。

他覺得自己實在不能讓一毛頭小子超過去,那實在是太丟臉了。

葉孤鴻的能力,在這世界除了葉孤城應該就沒有什麼劍客能夠比得過了,同理,阿飛雖然年輕,但已經展現出五年之內就能超越葉孤鴻的魄力,郭嵩陽的劍雖然練得不錯,但到底不是荊無命,甚至可以說,荊無命想要殺他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所以,當最開始的兩方對壘過後,對決呈現出焦灼的狀態,阿飛的優勢就自然而然地體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