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羅刹驚掉了下巴。

他心中忽然升騰起了一股火焰, 這是他幾乎暴走到形成實體化的怒火。

“不準!”

他很少對西門吹雪這麼說話,一般, 玉羅刹對他兒子說話時, 聲音總是溫柔到了惡心人的地步,起碼在西門吹雪耳朵中是這樣的, 這回忽然被吼一嗓子, 西門吹雪不僅沒有生氣, 反而還挺有興趣。

西門吹雪道:“不準?”

嘴角勾勒出一抹笑,不知道是冷笑, 還是別的什麼, 但笑容中的譏誚之意一目了然。

玉羅刹: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他見四下無人, 直接將濃霧散開,就在西門吹雪宣布自己要成親時, 粉紅色的煙霧立刻就變成了慘白色。

簡直就是玉羅刹心情雷達。

玉羅刹道:“那小子不是說你們是知己?怎麼就要成親了?”

說得咬牙切齒。

在玉羅刹心中他們家阿雪就是最好的, 如果提出什麼匪夷所思的要求,定然是被別人家的孩子給帶壞的。

葉.壞孩子.孤城:???

其實我可冤枉了。

因為結婚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西門吹雪打得主意啊, 他隻不過沒有駁回而已。

西門吹雪冷冷地反駁:“知己就不能成親?”

玉羅刹:不、不是!

他絞盡腦汁就是覺得不太對。

講道理,你就不覺得成親會給你們純潔的友誼蒙上一層陰影嗎?

西門吹雪:你哪隻眼睛見到是純潔的友誼。

明明很多純潔的友誼都gay離gay氣的。

西門吹雪開口, 放出最後一個大招。

他道:“我心悅於他。”

這句話就如同一根尖針, 把玉羅刹氣鼓鼓的身體被戳破,頃刻間憋了下去。

就如同一個泄了氣的皮球。

阿雪是不會在這方麵說假話的。

玉羅刹垂頭喪氣地想。

所以,不管葉孤城是什麼態度,阿雪說心悅於他就是真的心悅他。

好吧。

老父親痛心疾首地想, 這大概是他唯一一個無法反對的理由了。

情之一字何其珍貴,特別是對走無情道的西門吹雪。

他能感覺到,阿雪已經踏上了封神路,與自己的境界都沒有什麼區別。

所以他也知道,走上這條路的阿雪有情就是有情,無情就是無情,根本不是外界能夠幹涉的。

因為他喜歡,所以沒有人能夠改變阿雪的決定。

所以老父親啞口無言。

性別這種事情對他來說真不算什麼,玉羅刹見多識廣,能夠做到西方的土皇帝還破碎虛空踏上封神路,他什麼沒有看過。

小聲逼逼,所以他之前就覺得阿雪與葉孤城那個狗東西走得太近,果然不僅僅是單純的知己嗎?

因為阿雪喜歡而戰鬥力全失的玉羅刹一想到葉孤城就火冒三丈。

舍不得對自家寶貝兒子發火,他還不能把氣全部撒到葉孤城的頭上嗎?

越想越氣,又將自己記憶中的葉孤城拉出來鞭韃無數遍,再想想對方的產業,玉羅刹覺得這小子真窮酸。

葉孤城:???

不行不行,門不當,戶不對。

玉羅刹自顧自地磨牙。

也是非常嫌棄了。

西門吹雪了解他爹啊,所以光是看見他一臉猙獰地出神就能想到玉羅刹又在進行腦內妄想。

他根本不想理會間接性神經病的玉羅刹,而是轉身,準備進萬梅山莊。

他是個冷清的人,就算是成婚也無意讓太多人知道,最多也就邀請好友,還有葉孤城那裏的好友。

但就算是人少,西門吹雪無論最什麼都要做到極致,所以婚禮的過程不能省略。

說起來,結婚有什麼步驟?

他思考一下,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算了,還是去問問於伯吧?

玉羅刹一個人在門外糾結。

他思考得太深入了,以至於根本感覺不到周圍天氣的變化,當他意識到天上在飄雪時,他已經被大雪埋成了一個雪人。

他已經一動不動好久了。

“阿雪?”

玉羅刹忽然驚醒,但是看看周圍,哪有人?

萬梅山莊的大門緊閉,他們並不歡迎站在門口不請自來的客人,現在想要再進山莊,除了翻牆之外沒有其他可能。

於伯是玉羅刹的舊部下,如果他真的翻牆進去,怎麼著也是會找出一個房間給他睡覺用的,西門吹雪也不會把他可憐的老父親丟出去。

事實上,在通知完玉羅刹之後,對方在他眼中和一團空氣就沒兩樣了。

但玉羅刹會進去嗎?

當然不會了!他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能止小兒啼哭。

明明是一張相當俊美的臉,現在卻有這效果,他的表情有多恐怖可想而知。

玉羅刹想,睡什麼覺啊,現在當然是連夜趕到南海白雲城了!雖然他已經是記憶力不好的老人家,但還記得,他的準女婿or準媳婦,在破碎虛空之前還與他約定過要決鬥。

他的表情越發恐怖了。

既然約定好了就要與他比劍啊!連他都打不過就想和他們家阿雪成親,開什麼玩笑?!受死吧小崽子!

玉羅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現在的心態和即將嫁女兒的爸爸沒有任何區別。

想盡一切辦法為難女婿,就這是他的做法。

此時的葉孤城,尚且不知道有一個□□煩逼近自己。

在嵐風朗月震驚到尖叫之後,兩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不,這不應該說是沉默,應該說是精神恍惚才對。

與其說是兩人麵無表情,不如說是她們麵露癡呆之色。

眼中無焦距,臉上一片空白,好像一睡千年後大夢方醒,不知今夕是何年。

葉孤城:……

我是不是刺激有點過了?

他忽然轉頭,正好看見店小二小心翼翼地探頭。

剛才嵐風朗月尖叫太過,恐怕整個白雲城都能聽見她們的聲音。

身為一個負責任的店小二當然要上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葉孤城對店小二點點頭。

沒事。

他的眼神中傳遞出了這樣的信息。

店小二一臉糾結地點點頭,又偷偷瞄嵐風朗月一眼。

他的視力很好,雖然距離不近,卻能看見兩人臉上癡呆的表情。

你確定這沒事麼?

一點都不像是沒有事的表情啊!

但顧客就是上帝,葉孤城不僅僅是客人還是白雲城的城主,他說沒有事情就是沒有事情啊。

店小二又是個很有眼力見的,大概知道葉孤城並不希望此時樓上有人,所以在短暫的糾結之後他就一溜煙地跑走了。

哎,人不能知道太多超出自身承擔能力的秘密,好奇心害死貓啊。

似乎是因為店小二一打岔,嵐風朗月稍微清醒了一點。

但這稍微清醒,也隻是讓他們的表情沒有剛才那麼癡呆而已。

但怎麼說,本質意義上完全沒有冷靜下來吧?

朗月強行讓自己冷靜,但她才開口,舌頭還是有點打結。

朗月道:“城主是要與何人成親?”

表麵上,兩人的態度並沒有玉羅刹對西門吹雪那麼排斥,但說不定是因為還不知道對象是誰。

即使思考能力基本告罄,她們也想知道,要是什麼樣的天仙才能讓城主成親啊。

怎麼說,在白雲城,白雲城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形象早就樹立了,要不然以他黃金單身漢的身份,怎麼能連個妾室都沒有啊。

當然是因為一切女人見到他都會自慚形穢咯!

葉孤城道:“在我說出人是誰之前,你們答應我一定要冷靜。”

他很少說這麼長的話,特別是對嵐風朗月。

因為兩人是他的王牌婢女,同葉孤城簡直能說是心意相通,無論葉孤城自己想什麼,她們都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更不要說兩人從來都不崩塌的麵癱臉,更是得到了葉孤城的真傳。

像剛才那樣失態還是第一次。

葉孤城不能確定,如果他們兩個再尖叫一次,他能不能管好自己不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因為她們的聲音實在是太高了!簡直就是天生的女高音啊。

嵐風朗月給葉孤城這麼一說,臉頓時就一紅。

她們也發現,自己剛才失態了。

這樣很不好。

所以嵐風道:“一定。”

她深吸一口氣做心理建設。

無論馬上聽見多麼震驚人的話她都不會尖叫了!即使那個要同城主成親的女子她們都認識也絕對不會尖叫。

想到這可能,嵐風心中一堵。

沒辦法,她把自己的記憶庫搜索了很多遍,都沒有找到哪怕一個能夠配得上城主的女子。

哎嘿,好氣啊!無論幸運兒到底是誰,和城主站在一起都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啊!

鮮花是誰牛糞是誰自行領悟。

葉孤城道:“好,我要說了。”

嵐風朗月屏住了呼吸。

他道:“是——”

是?

嵐風朗月眼睛睜大。

“是——”

是?

心髒砰砰砰跳動。

葉孤城終於呼出了一口濁氣。

“是西門吹雪。”

哦——

嵐風朗月鬆了一口氣。

哦,是西門吹雪啊。

挺好……嗯?

等等!

兩雙美目睜大。

雖然逼格能夠配得上城主,但是性別不對啊!

一口氣又不上不下卡住了。

朗月道:“城主……”

欲言又止。

葉孤城:“嗯?”

朗月道:“城主可是喜歡男人?”

葉孤城道:“不。”

朗月道:“那……”

葉孤城道:“隻是因為,他是西門吹雪而已。”

人的一生,是有無數可能的。

這不僅僅是指對於未來的選擇,也指人類永恒的命題。

愛。

所謂的愛,是什麼?

是親人之愛,友人之愛,伴侶之愛?

葉孤城並不確定,他對西門吹雪有愛慕嗎?

可能是有的,可能是沒有的。

但確定是愛戀的愛嗎?

不是的。

他知道,不是的。

無論是一見鍾情還是細水長流的親情,都不是他和西門吹雪之間的愛。

他到現在為止,甚至不知道自己喜歡的是男人還是女人。

如果過去改變,他也有可能愛上別人,或者是女人,或者是男人,或許長得好看,或許麵貌醜陋。

前提絕對不是,他是個男人或者他是個女人。

那麼,為什麼要結婚?

葉孤城想,如果按照修□□的說法,他和西門吹雪應該叫做結為道侶。

一起在大道上探索追尋的伴侶。

對。

他的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