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那個身受重傷、渾身染血的幻影也隨之消失, 像是被突然出現的沈明淵打擾了一般,化作煙霧。

天色還有些陰沉, 但已經比剛才好了許多,隻是少了些陽光、冷了一些而已,轉頭看去, 別邸的那些喪事裝扮也隨之無影無蹤。

沈明淵低頭看去, 地上的血河也在漸漸淡去,開出了叫不出名字的紅色花朵。

在看到完好無損的這個沈明淵後, 聶辛明顯鬆了口氣的樣子,連麵上的憔悴神色都少了許多。

“這次怎麼這麼早……”

聶辛自言自語了一聲,眼裏露出些困惑,他並未理會沈明淵說出口的話, 而是非常自然地湊近過去, 牽住了沈明淵的手, 另一手為其抹去臉頰脖頸的雨水。

這次?早?

沈明淵抓住了這兩個關鍵詞, 一時沒明白聶辛是在指什麼,因為不知如何回答, 隻能站著微笑。

看上去聶辛也不期望他會回答, 這莫名其妙的一句問話,看上去就像是早就知道這樣的一個沈明淵會出現,隻是時間不對。換言之,聶辛似乎對自己夢境會發生的事了若指掌, 仿佛已經無數次做過同樣的夢, 而這一次出現了不同。

看來自己是被當成夢境的一部分了, 而聶辛雖然會被夢境影響,卻是知道自己在做夢的。沈明淵沒戳穿這個誤會,安靜地站在原地。

隻是看不下去自己被夢成那麼個可怕的樣子,才出來打斷而已,沈明淵無奈地想著,明明跟聶辛說過了自己沒有怪罪他的意思,這家夥……怎麼還做這樣的噩夢?

罷了,有些情緒也不是講道理就能解決的。

方才淋了一場大雨,沈明淵此時衣服已經濕透,沉甸甸地貼在身上掛著,隨便一摁就出水。方才沒多想什麼,走神回來後察覺到聶辛的眼神不太對勁,沈明淵才低頭看了自己一眼。

嗯,厲害了聶大俠,我一個外來者都能被你加特效,那啥片兒都不敢像你這麼拍知道嗎?

恥感太重,現在這身衣服已經是違反常識地勾勒他的身形了,並更加違反常識的變得半透明,天知道他剛進來的時候明明穿了三層,都能被看到那什麼的形狀顏色真是……

太不能讓人接受了……

沈明淵被聶辛盯著看得臉上直臊得慌,忍不住了,抬手拿袖子擋了擋,假裝肩膀酸要揉一揉,腳下也悄咪咪往後退了一步,轉移話題地問道,“那什麼……其它人都去哪兒了?”

“死了。”聶辛脫下自己的外套——天知道它怎麼還是幹燥的——披在了沈明淵的後背,將人裹了一圈摟進懷裏,“死光了。”

沈明淵:“……”

怎麼有點驚悚了。

“我好想你……”聶辛比他高了些,此時將人摟得很緊,低著頭,幾乎將身體的一半重量都靠在了沈明淵的肩頭,死沉死沉的,這樣賴著不動,嗓音裏卻帶了些悶悶的委屈,沈明淵抬了抬手,終究沒有將人推開,而是在後背緩緩拍了拍。

聶辛被他一碰,身子反而僵硬了一瞬,而後才再次放鬆下來,在人耳邊低語道,“明淵,跟我走吧。”

走?去哪兒?

沈明淵想問,又想到反正是在夢裏,去哪兒都是一樣的,便直接應下了,“好。”

話音落地,聶辛猛地站直身子,難以置信又驚喜地看著他的雙眼,“你答應了?”

“不然呢?”沈明淵笑了,夢中的聶辛情緒外露得厲害,將什麼都擺在臉上的樣子,還怪討喜的。

他牽著聶辛的手,微微收緊。

無需多言,周遭的環境忽然變幻,沒了寂靜的宅邸,化作筆直的街道,兩旁是擺著各種小東西、點心零食的小攤小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