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我們鎮守的這個黑岩要塞，在七大要塞裏麵算是位置靠後的，不知道還有沒有我們出場的機會。”
奧蘭托在卡洛斯身邊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他的笑容和煦，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可靠。
“你……想上戰場麼？”
卡洛斯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奧蘭托是他在來這的路上認識的，這個木精靈的青年待人友善，和卡洛斯很聊得來。
他的鎧甲上隻裝飾著一些樹枝的圖案，看上去比較樸素，因此卡洛斯猜測他的家庭條件可能也不是非常寬裕。
聽到卡洛斯的問題，奧蘭托似乎愣了一下，一雙好看的碧綠眼睛驚訝地睜大了一些。
“當然了！誰不想建立功勳呢？”
“即便會死？”
奧蘭托笑了，似乎聽到了什麼天真的發言：“不然呢？我們精靈不一直都是這樣的麼？”
奧蘭托低頭看了看卡洛斯腰間長劍的劍鞘上精美的薔薇花紋，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有些自嘲地說：
“或許對於你這種人來說，功勳是一種可有可無的東西。
但是對於我這種普通的木精靈來說，想要當上貴族，讓家裏人能過上一個好日子，在戰爭中獲得功勳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卡洛斯覺得奧蘭托可能誤會了什麼，他正想開口，一個洪亮急切的聲音卻突然在熙熙攘攘的大廳裏炸裂開來——
“預備軍全員！即刻出發，上城牆！”
一個金色的身影從門外衝了進來，一下子撞進了人群裏。
他戴著一頂高高的帽子，上麵插著金色的旗幟，已經被冰凍成一塊結實的鈍器了。
他是一名傳令兵，剛才的聲音就是他發出來的。
刹那間，大廳裏就安靜了下來。閑談的、劃拳的、說笑的聲音都在一瞬間消失了，好像是神明突然關上了他的八音盒。
然後就是一陣鎧甲碰撞的聲音響起，大廳裏的人們似乎突然間遭受了某種壓力，紛紛拎著沉重的戰錘站了起來，一言不發，麵色凝重地低著頭。
卡洛斯悄悄地瞥了一眼奧蘭托，發現奧蘭托也正在偷偷看著他。
他還在微笑著，笑容裏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像是很多種複雜的什麼東西被粗暴地揉在了一起。
卡洛斯把眼睛別開，不再看他。他的心髒幾乎跳到了喉嚨裏，把骨頭震得生疼。
他害怕，又有些期待，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麼。卡洛斯雙手緊緊握著那柄巨錘，冰冷的鐵杆被他握得有些溫熱了。
就像是一個小孩子第一次拿到了他的劍，總是忍不住想要抽出來揮舞一樣。一種難以言表的暴力衝動刺激著他，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揮動手中的戰錘了。但是母親的囑托又一遍遍地在他腦中回想，提醒著他：
“不許死！不許死！不許死！”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卡洛斯感到頭有些暈，他迷迷糊糊地跟在隊伍後麵走著。突然間，一聲吼叫像一道霹靂震醒了他：
“全員！換下城牆上的士兵！”
“是玻耳修斯將軍！他在城牆上！”
卡洛斯抬起了頭。
此刻他正站在阿斯蘭特大陸北方，精靈與亡靈的交界之地，黑岩要塞的城牆之上。今天他麵前的景象會銘刻在他的靈魂深處，直到他生命的終焉，也無法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