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為棋盤,你我皆是棋子。怎麼落子,皆在本心。”棋局大勢已定,獨眼道人便不再將全部心思放在上麵,“剛才在為你占卜的時候,貧道也是在為自己卜卦。”
“那你搖出來的是什麼卦?”顧子麟問道。
“就是你搖出來的家人卦。”
“我搖的卦也能為你占卜?”顧子麟當真有些不懂。
“因為你我問得事本就聯係在一起,如果說那個女鬼算是你的家人的話,孫易玄也算得上是貧道的家人了。”隨著獨眼道人的解釋,顧子麟才知道關於玄青觀內的往事。
玄青觀已經有些年頭了,觀主不知換了多少代,也並非某一門一派的產業。在四十年前,獨眼道人來到了玄青觀,當時的獨眼道人還不是獨眼兒,正值二十來歲意氣風發。受盡當時觀主的指點與恩惠之後,於是也選擇留了下來,並成為玄青觀又一任的觀主。
二十年前,玄青觀又來了一個道士,這個道士就像當年的他,充滿了陽剛之氣,意氣風發。憑著在嶗山學的本事,準備在這裏大幹一場,光耀嶗山派的門楣。然而紅塵俗世之中,想要保持那顆初心,何其難也。當初的向道之心得不到實現,很快便會沉淪於欲海之中。
獨眼道人本來在孫易玄身上看到了很多的閃光點,甚至有心將他培養為玄青觀的繼承人。但是當二者之間的道漸行漸遠,甚至互相背離之時,獨眼道人也陷入了左右為難之中。
同樣的“家人卦,利女貞”,在顧子麟那裏是吉,而在獨眼道人這裏變成了凶。不是因為卦象,而是因為不貞,孫易玄道心失貞,對於玄青觀這個家來說,無疑是一場災難。任憑他追名逐利,胡作非為下去,玄青觀遲早會衰敗,甚至是滅亡。
顧子麟笑道:“原來道長你也要收拾孫易玄啊,那真是太好了!”這欣喜絕非作假,他本就沒有決勝的把握,如今多上這樣一個強大的盟友,當然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獨眼道人麵色凝重並不回答,雖然是出家之人講究忘情忘義,卻非絕情絕義。多年前的欣賞,到如今的大義滅親,刀劍相向,絕非是獨眼道人願意見到的。
“履霜徑應知寒冰將至,孫易玄如此作為想必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為何道長不早日大義滅親,卻等到今天呢?至少早日警戒,不使他落入邪道,才是正途吧。”顧子麟看得出獨眼道人心中的那一絲糾結,不免有些責備的說道,在一個家庭之中,任何一個人犯錯誤,那都是一個家庭的責任。孫易玄作惡,他這個觀主也脫不了幹係。
獨眼道人一臉苦笑:“這十數年來,貧道自身也受心結困擾,一直無暇顧及外物,說起來貧道慚愧啊!”
窗外一輪玄月照過半山,大概亥時左右,離夜半子時還差些時間。涼風呼呼從太極殿外刮過,夾雜著一些山鳥的呦鳴。
顧子麟道:“不知道道長的心結是什麼,反正現在時間尚早,不如說來與我聽聽如何?雖然不見得能有什麼高深的見解,至少也能讓你心裏舒服一些吧。我想這件事情應該也和你的眼睛有關係吧,若要勘破就該放下,不妨說出來。”任何人都是需要聆聽者的,顧子麟從不認為冥思苦想就能突破心中的坎兒,堵不如疏,心結亦然。
獨眼道人似乎覺得顧子麟是個不錯的聊天對象,竟然真得講起了當年的往事。
十三年前,獨眼道人已經坐穩玄青觀觀主的位置,在隸川縣內都是極為有名的陰陽先生。因為他本身修行的就是陰陽太極之道,練就一雙陰陽眼,又從旁門道法之中學習了尋龍點穴之法,這尋龍定宅可謂是無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