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最後一個番外(2 / 2)

蘇綠檀把信打開,仔細閱讀。

“姨母賜鑒:揖別尊顏,瞬經匝月。不瞻光霽,數月於茲。疏逖德輝,忽經一撚。睽違道範,荏苒數年。

自六月聞兄獨入南夷,思及姨母孤身於家,無人侍奉,寢食難安。餘日夜吃齋念佛,枕經書而眠,唯盼表兄平安,姨母心安。

提心吊膽至八月既望,家父言南夷敗退,餘喜不自勝。豈料不足一旬,即聞表兄遇險,家父神傷,幾欲昏厥,令餘代筆慰問。

已知表兄此劫凶險,寶柔甚為懸念,思親心切,恨不能飛至姨母膝下,盡心服侍。然,孝期未過,心已至而身不能來。寒暖不一,姨母與太夫人千萬珍重。不論表兄安險,請姨母務必傳書蘇州。

願信達之日,表兄脫險。信女寶柔,肯以十年陽壽,換姨母獨子安康。

因少飲少食,提筆無力,瘦影當窗,懷人倍切。萬千言語,盡在不言之中。

敬頌頤安,盼即賜複。”

這封信字跡娟秀,也確實如信中所說,下筆無力,走筆輕浮。但信中字句懇切,閱者難不動容。

便是蘇綠檀,也忍不住小聲道:“她倒是個重情重義的。”

鍾延光想也不想就道:“表妹母親早逝,在我母親膝下養過幾年,自然情同母女。母親因我哀傷,她想盡孝也是人之常情。等表妹孝期過了,就給她找門好親事,也算是全了她們的母女情分。”

蘇綠檀忍不住笑,“瘦影當窗,懷人倍切”乃思慕之語,可不適合用在長輩身上。連趙氏這個不大識字的,都知道這信裏要表達的可不止是孝心而已。這呆子,難道就隻看出了方寶柔的一片孝心嗎?

鍾延光瞧著蘇綠檀臉上明媚的笑,道:“又笑什麼?”

蘇綠檀道:“笑你剛才說的話。”

鍾延光皺眉道:“我說的什麼?”

蘇綠檀走到桌前,趴在桌子上,仰麵望著他道:“你說這個不值得學,我瞧著還挺感動的,你說說,哪裏不值得學了?”

鍾延光挺直背板,往後退了幾寸,道:“到底是女兒家的胸襟,以陽壽向神仙換東西,豈不虛妄?”

蘇綠檀想起來了,鍾延光一向不信鬼神,他說能保佑他戰無不勝的,唯有自身勤勉而已。方寶柔這種姑娘家的小話,大抵對他來說等同廢話。

往前湊了幾分,蘇綠檀又笑了笑,道:“夫君……”

鍾延光伸出一根指頭,抵著蘇綠檀光潔的額頭,道:“退回去。”

蘇綠檀不動,問道:“你可要回信?”

鍾延光道:“這封信本該是寫給母親看的,交到我手裏,反而多餘。如今我已安好,母親應當會回信,我不回也可以。”

窗外細雨綿綿,風聲陣陣。

蘇綠檀嘻嘻一笑,道:“也是這麼一個雨夜,我曾坐在窗前,讀著夫君寫給我的書信,情意綿綿,回味無窮……”

鍾延光手指忽然就變涼了,他道:“我——寫的書信?”

蘇綠檀點頭,鍾延光出神片刻,手指頭滑到了她的鼻梁上,她緩緩抬起下巴,他的手指頭遊走在她的鼻梁上,輕點她的鼻尖。

蘇綠檀探出粉紅的丁香小舌,往上遊動,鍾延光慌忙收回手,側過泛紅的臉道:“什麼樣的書信?”

蘇綠檀眸子裏閃著一絲壞笑,道:“你、猜、呀。”

喉嚨聳動,鍾延光覺得周身逼仄,從椅子上彈坐起來,背對著蘇綠檀。

蘇綠檀悄聲道:“這書你先藏著,別被侯爺看見了,等他走了再拿回來給我。”她還要繼續看看,千金小姐到底會不會眼瞎看上那負心的書生。

夏蟬點點頭,蘇綠檀道:“侯爺答應給我五百兩銀子了,你去取現銀過來。”

吩咐完,蘇綠檀就回屋了。

鍾延光坐在窗下,淡聲問她:“錢取了?”

蘇綠檀一屁股坐在旁邊,語氣輕快道:“讓夏蟬取去了,改明兒就讓她去鋪子裏把賬結了。”

鍾延光隨口問道:“買了什麼花了五百兩?”

蘇綠檀太陽穴一緊,不敢說謊,畢竟她什麼都沒買,隨口編造個東西出來,被鍾延光發現就慘了。

此時唯有聲東擊西才是好辦法,蘇綠檀咬著唇,換上委屈的表情,細聲道:“夫君是不是嫌我太能花錢不知節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