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辦公室裏的氣氛格外嚴肅, 盡管不斷有熱風從風口處吹出,卻依舊無法令陸承宇感到一絲溫暖。他的臉色依舊不算好看,明明是一張稱得上帥氣的麵龐,但卻又充滿了煞氣。眉頭幾乎從未舒展過,他死死抿著唇站在窗邊, 雙眸如同鷹眼一般盯著底下來往的人群。
手機被緊緊捏在手中, 青筋都從額頭邊蹦了出來。他無論如何都不曾料到自己的價格居然依舊無法吸引那兩個專家,盡管也有其他著名醫師同意前來,但陸承宇依舊無法放下心來。
他並不曾考慮沈默的意見。
他從來都是一個霸道的人, 沈默於他正如一個玩偶, 無論多麼喜愛,卻也不曾將對方看做一個獨立的個體。他要沈默活著,沈默就必須活著。就算對方掙紮著不肯進去手術, 那他也有辦法把人綁在床上紮上麻藥。
他並不曾想到對方會采取如此決絕的手段來反抗。
和醫生簡單的商討了幾句後,陸承宇直接給a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院長打去了電話,要求在三天之內集齊省內幾位肝膽外科知名專家,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準備好手術方案。然而他的想法實在是過於簡單,畢竟這樣有名的專家本身就已經排滿了日程, 更何況三天的時間太短, 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無論他開出多高的價格, 終究還是有兩位醫生拒絕了邀請。
大抵是他通話時的臉色過於難看,嗓音過於低啞, 就連其他來尋醫生的病患都不自覺的放輕的腳步, 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站在窗邊的高大男人。原本可以下班的醫生或許也是察覺到了他身份不凡, 依舊坐在原位翻閱著沈默的病例。
片刻後,捏著電話的手才慢慢放了下來。
陸承宇還並不知道病房裏的情況,他深吸了一口氣,勉強使大腦冷靜下來,緊繃著臉又和醫生確認了一下明天轉院的時間。站立過久的下肢略有些麻木,但他仿佛感覺不到一般,緊抿著嘴唇走了出去。
此時已經快要下午六點,醫院的餐車已經開始一間一間的配發晚餐,工作人員在病房門前高喊著床號,而裏麵也很快有家屬走了出來。他此時才終於意識到已經快到夜晚,於是轉頭看了一眼玻璃外的天色——果然已經昏暗了不少。
他立即就思忖起沈默的晚飯問題,下意識的就要掉頭再去問問醫生能否進食。但大抵是上次給陸安買飯後殘留的不安過於深刻,他的腳步猛的一頓,在一瞬的擰眉後還是大步朝沈默的病房走了過去。
單人病房都位於走廊的盡頭,相比於多人病房要清靜許多。但f市醫院的條件並不算太好,並沒有如賓館般專門休養的套房。看著走廊裏剝脫的牆灰,男人的眉頭微微擰起,但當走到門前後,又調整了一下表情,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後才輕輕的握住了把手。
他擔心沈默仍在休息,於是連用力都用的格外小心,盡量減小了開門時的聲響。但幾乎就在此時,鼻尖飄來了一絲令他並不太舒服的氣息。陸承宇瞬間緊皺了眉頭,猶疑又不安的推開了門。
那股氣息更加濃鬱了一些。
不像醫院裏消毒水的味道,反倒帶著些鐵腥味。盡管還是若有若無的飄在鼻尖,但大腦卻瞬間警惕了起來。身軀都僵硬了一瞬,他隻感覺心髒突然猛地蹦跳起來,像是在提示著什麼一般。
怎麼……回事?
單腳立刻抬起,他快步走進了病房,頭也已經朝房間正中的病床看去。口中的“沈默”二字幾乎下一秒就要喊出,但他卻忽然瞪大了雙眸,連心跳都漏了一瞬。
床上,沒有人。
被褥被掀開,床單和枕頭上海殘留著先前沈默睡下的印子。渾身的肌肉都在此刻瞬間緊繃了起來,他不曾注意到那消失的水杯,而是立刻高喊起了沈默的名字。
“沈默,沈默!你在哪!”
目光四處搜尋,他甚至想要去拉開衣櫃查看。他忽然意識到病房裏還有一個地方,於是又頓住了腳步,匆匆折返了身軀朝靠近門邊的衛生間走去。他猜想沈默或許是在裏麵上廁所,但當走到門前時,卻又一次聞到了那股令他渾身不適的味道。
好熟悉……
簡直就像……血的味道!
陸承宇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猛的擰開了門,那股腥氣果然撲鼻而來。呼吸停滯了一瞬,他倉皇的瞪大了雙眸,不斷四處探尋。視野裏並未曾看見沈默的身影,他下意識的緩了一口氣,但就在目光垂下時,身軀又猛的僵在了那裏。
血。
深紅色的血,在瓷磚的縫隙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