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商陸覺得自己沒有理由相信她,若此刻坐在他麵前的是楊神醫的話,他還能信幾分,但麵對一個還不知道有沒有成年的女孩,他不該相信。
然而她的眼神太過清澈和幹淨,明明長著一副不諳世事的臉,卻莫名給人值得信任的感覺,仿佛有什麼魔力,能夠讓你改變固有的思想。
比如此時此刻,他就放棄了自己的理智,對她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相信她。
“家主!”阿魏很著急:“萬萬不可啊,這太冒險了。”
秦商陸沒理阿魏的著急。
陸朝顏也沒理阿魏的著急,又接著說了句讓阿魏更著急的話。
“地暖也停了吧。你茶不離口,津液偏少,這是燥邪侵體了,不宜再用地暖。”陸朝顏進來不過十分鍾的時間,就看到秦商陸已經喝了好幾杯茶了,且他嗓音暗啞,這也是燥邪的表現之一。
“陸小姐!”阿魏拔高了聲音,不得不提醒陸朝顏:“我們家主體虛畏寒,若停了地暖,寒氣入體,病倒了怎麼辦?”
秦商陸平常的時候就夠體虛病弱的了,要是再有個傷風感冒,不得送掉半條命。不管他個人還是秦家,都冒不起這個險。
麵對阿魏的質疑,陸朝顏很平靜的反問:“誰告訴你體虛畏寒就需要靠環境溫度來治療?屋子裏的氣溫再高,暖氣也隻能依附在他的體表,無法穿透皮膚溫暖他的五髒六腑。相反的,內寒外熱,燥邪侵體,隻會更加糟糕,你們以為的對他好,其實是在害他。”
她的聲音不重,但字字都敲在了阿魏的心頭,令他不禁渾身一顫。
“聽陸小姐的。”半響之後,秦商陸下了令,也是讓阿魏不許再質疑陸朝顏的意思。
阿魏不敢不聽家主的,微微彎腰領命:“是。”
陸朝顏起身,對秦商陸道:“停藥一周,注意保暖即可,期間若有其他不適,再去陸家找我。”
她說完就要走。
“陸小姐。”秦商陸問道:“楊神醫在信中提到了楊大夫的事情,你需要我怎麼幫你?”
楊神醫救過秦商陸的命,每年都會給他送一副藥方來,三天前送來的卻不是今年的藥方,而是一副親筆信。
信中不僅說明了今年的藥方由他的傳人來送,還提及了他的兒子楊大夫被冤入獄的事情,雖沒有明說請他幫忙,但也暗示了希望他能幫陸朝顏一個忙。
而陸朝顏能有什麼忙需要他幫,無外乎她舅舅的事情。
秦商陸不喜歡欠別人的恩情,陸朝顏既是替他看病開藥方,他自然也會幫她辦一件事。
“我本想替你開了方子再收費,不過既然秦家主想提前支付,那我也不客氣了。”陸朝顏又落落大方的坐了回去。
秦商陸很喜歡這樣的直來直往,他精力不夠,不喜歡在不必要的事情上還磨磨唧唧,能夠坦率直言,最好不過。
“陸小姐請說。”秦商陸重新給她遞了一杯茶。
這次陸朝顏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放下後說道:“聽說監獄裏的日子不好過,我舅舅雖不是養尊處優之人,但也不曾受過這般苦,還請秦家主能夠照拂我舅舅一番,免他一把年紀了在裏麵被人欺負,受人折辱,能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秦商陸看著她的眼睛,這是她進來之後第二次讓他感到意外。
阿魏也意外的很,要知道陸朝顏給家主開方子,求他辦事的機會隻有一次,如此珍貴的機會,她居然不直接提出讓家主把楊大夫撈出來,而隻是提出讓家主保楊大夫平安健康,太不合情理了。
他平常不是一個莽撞的人,可這會也忍不住把奇怪問了出來:“陸小姐為何不直接讓家主保楊大夫出獄?”
要知道從監獄裏保一個人出來這種事,也不過是他們家主一句話的事情。
“原因很簡單。”陸朝顏回答了他,字字清晰:“因為我舅舅終有一天會被無罪釋放,那些被人用齷齪手段埋藏的冤情,我也終將親手找出來。”
她說完原因後就再次起身,朝秦商陸微微頷首表示告辭,繼而轉身離開。
阿魏愣在原地沒有動,似還沉浸在陸朝顏的那句話之中。
“阿魏,替我送送陸小姐。”秦商陸放下茶盞,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響聲。
阿魏一下子回神,忙不迭的跟出去。
秦商陸的視線目送著那道纖細的背影,蒼白的唇角掀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是個有骨氣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