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緩緩地做起了身,悠悠的向外走去,婀娜的身姿透著絲絲的懶散。
她看向了守在門外的蔡嬤嬤,輕柔的問道,“和郡王明日入宮請安?”
蔡嬤嬤應聲,“是明日,娘娘。”
太後輕輕的嗤了一聲,透著十二萬分的不經意,“那便備好桃花緣吧。”
輕柔的聲音悠悠的蕩進了蔡嬤嬤的耳中,蔡嬤嬤也莫名的感覺躁的慌,慌亂的應了下來。
“備水,沐浴。”又是一道懶散的吩咐傳來,縱然知曉此時弄來熱水不易,蔡嬤嬤依舊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她看著身姿嫵媚前方的主子,沒有絲毫的擔憂。
碩大的木桶擺放在屏風後,蒸騰的水汽在狹小的空間內漂泊,朦朧的燈光下,屏風獨立,其上桃花依舊笑春風,卻是再無故人來。
年過三十的婦人坐在朱紅色的木桶邊沿,雙眼微微的閉著。
她那宛如瀑布的頭發垂落到了水中,零星的頭發黏在臉上,更添一份淩亂的美感。
她微微的坐起,水麵泛起一陣漣漪。玲瓏的鎖骨微微的露出水麵,上麵是一片蒼白的、細膩的肌膚,仿若骨灰燒製的瓷器,帶著刺骨的陰冷,卻又讓人忍不住上手摩挲,忍不住在上麵劃下一道又一道痕跡。
她抬起了手,看著那越發靡豔的桃花,細細的嗅著桃花散發出來的清香,神情裏帶著難以克製的陶醉。
多年前,在昏黃的床幃間,先皇曾癡迷的摩挲著這株尚未盛開的桃花,迷醉於那甜蜜的香氣,她也曾得意於此。
現如今,桃花已開,先皇卻逝,而迷醉於桃花的人,卻換成了她自己。
在這一瞬間,她的眉眼間滿是疲憊,再不像是那個年華永在的婦人,而是一個悄悄枯萎的女子。
數值不清的倦怠襲上了她的心神,她撫摸著盛開的桃花,慢慢的想著,這一任的皇帝實在是太難對付了,可偏偏她隻能吸收皇室以及她自己的生命力來維持這株桃花的開放,維持著桃花帶給她的永不凋零的美貌。
若非皇室血脈凋零,這一代更是隻有兄弟二人,她怎麼會留著當今這個巨大的威脅。
可惜先皇實在是太不中用了,不過是短短的十年,便耗盡了所有的心血,她一時間猝不及防,沒有做好完全的準備,被那個小崽子鑽了空子,被打發到了庵堂裏。
這幾年來,無人供她吸收,這株桃花也由全然的盛開逐漸走向凋零,若是在無采補之物,待這株桃花走向凋零之日,便是她老死之時!
她看著水麵的倒影,手慢慢的撫摸上自己的臉頰,最後停留在眼角,在那裏,一絲蒼老的細紋出現,帶來了絲絲的老態。
她的眼神驟然間變得淩厲,不行,不行,她是最美的,她永遠是最美的,怎麼能老呢?怎麼能、老、呢!
她的嘴角慢慢的翹了起來,豔紅的嘴唇,就像一張擇人欲噬的大口。
她的指甲輕輕地劃過掌心,一滴暗紅色的血液緩緩地流出,凝滯成一滴圓珠,恍若最上等的琥珀,在燈光的照耀下,折射著鮮紅的光暈,而此時,室內的桃花香氣也越發的濃鬱了。
她的神情也愈加的疲憊,在宴請之上,她便耗費了精血讓桃花散發出魅惑的氣息,可惜姬長離沒有上鉤,現在為了製造桃花緣,又損耗了精血。她不能老下去,那就隻能另尋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