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展開在陳老太的怒火中,可以想見,要是樊遠還想完好的走出村子,那必然要娶陳夏了。
傍晚時分的村外還帶著幾分燥熱,金黃色的餘光戀戀不舍的退離,讓身處在陽光分界線的陳夏一陣冷,一陣熱。
她僵硬著嘴角的看著四周的人,手指無意識的抽搐了一下,她感覺到身後的樊遠那急促的鼻息,口中呐呐著想要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
她奶奶的抓撓讓她下意識的躲避,卻怎麼也躲避不過去,隻能硬生生的受著,精心梳好的頭發一團亂。
她看著站在人群後的周原,心裏那一層平靜的隔膜突然被打破,她突然明白了過來,眼前的這一幕意味著什麼。
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聲突然出現,猛地搖著頭的陳夏突然撲到了馬甜的旁邊,揚起巴掌,就這麼猛地扇過去:“小賤人,是你在害我!”
大多的村人都在看熱鬧,隻有少數人攔著陳老太發瘋,所以陳夏這突如其來的一下還真沒被人攔下來。
啪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馬甜被打的摔倒在了地上,她畢竟比陳夏小了近十歲。
前世,多年後,兩個生命路線近乎複刻的女人都回到了這一座孕育了她們的小小村落,然後因為某種特性的相同而彼此排斥,那時,是更為年輕的馬甜占了上風,可現在,情況卻完全反轉。
又是一腳踢來,被打懵了的馬甜看著就這麼愣愣的看著,完全沒有躲避。
她身邊的小男孩被狀若癲狂的陳夏嚇到,第一時間就跳開,所以此時陳夏身邊沒有一個人能幫她攔一攔,她隻能硬生生的受了這一腳。
劇烈的疼痛襲來,馬甜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臉扭成了一團,她的耳邊還回蕩著陳夏瘋狂的聲音:“是你,是你,都怪你!都是你這賤人不安好心,故意害我,如果不是你,根本就不會有事,根本就不會又事,你這個賤人!你這個賤人!”
她語速極快的用鄉間俚語謾罵著,就連在這裏待了幾年的知青都有點聽不清。腳下用力,還想要繼續往馬甜的身上踹去,可這時其他人也反應了過來,迅速的製住了她。
她雙手被架起,兩腳都快要離地,卻還在拚命的蹬著,淩亂的頭發一撮一撮的亂擺,像極了一個瘋子。
這幅似瘋似鬼的模樣,與前世馬甜見過的那個瘋瘋癲癲的鬼婆子幾乎重疊,可現在的陳夏,還不到二十歲,正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候。
她被人從地上扶起來,口中不時的咳嗽兩聲,她有心嘲諷一兩句,卻猛然的想起,前世,自己在陳夏的眼中,又是個什麼樣子?
是不是一個,陰陽怪氣的,尖酸刻薄的,除了與陳夏對罵之外沒什麼事能做的瘋婆子?
她下意識的朝四周望,朝那個第一時間躲開的小男孩望去,然後便看到了他躲閃的目光。
她使不上什麼勁的手虛虛的握在一起。
這一世,絕對不能錯過他!
而在人群外,長離冷眼看著這一幕,不發一言。周原看著他陰沉的臉色,有些擔憂的問了一句:“四兒,被嚇到了?”
長離搖頭:“沒有,隻是突然覺得人瘋起來的樣子,真醜。”
周原愣了一下,然後略帶感歎的拍了拍他的肩:“是啊,可是你要知道,人笑起來的樣子也一樣很好看。我們這些人,隻要能看到有更多人開懷的笑,也就滿足了。”
長離懂,因為某一世他見過許多這樣的人。
人群很快的散去,大多數人忙著送馬甜和陳夏去醫院,小部分人回家忙自己的事,寬敞的小河邊一時沒剩下幾個人。
長離與周原也準備離去,可還沒走幾步,周原就突然頓住了腳步,又往回走去。
暈黃的光徹底的散去,帶著稻杆清香的晚風徐徐的吹來,吹的人心中似有水波悠悠蕩。
在小河邊,身材不算高大的周二丫正壓著樊遠打,結結實實的拳頭拳拳到肉,讓樊遠不住的發出痛苦的呻吟。
周二丫中氣十足的聲音裏還夾雜著哽咽:“我叫你騙我,我叫你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