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呢。要真有,就切了。”莫詩詩比了個手刀的動作,“前麵那個小門臉兒就是了。我去兜一圈,估計那尾巴是我的,逗逗他。這家店沒有名字,老板姓袁,店裏有個夥計叫大錘,你說是我的朋友,但也別惹他,別笑他,也別盯著他看。店裏的刀削麵很不錯,炒貓耳也是,但你怕是要等我到才吃得上。”莫詩詩說到這裏,很是得意,隨著提高了聲音,“我先去拉屎了,你去吃吧。”
這他媽是什麼話?!陳軒宇罵了一句,趕忙走進那家小店。
這家小店著實太不起眼。四尺來寬的門臉,掛了塊灰布門簾,一不留神便走過錯過。走進了店,陳軒宇一眼就看到那位叫“大錘”的夥計。此人實在是太過顯眼了,就連莫詩詩比起此人來也要瘦小兩圈半,此人怕是出入店門都要低下頭側著身。若是此人上街攬客,那些圖個新鮮好個熱鬧的用不了一盞茶的功夫就會將這小店填得人滿為患。
可用不著大錘上街攬客,這家店裏十幾張桌已坐得滿滿當當。西斜的春日透過兩扇木窗,襯得整間屋子幹淨、溫暖、明亮。
像這種小店,光顧的本該是些販夫走卒,可此刻店中的客人,竟全是正當風流時的少年兒郎,看穿著打扮多是非富即貴。其中半數以上的都帶刀配劍,看他們舉手投足,無疑是身懷武藝的江湖中人。
此刻距飯點還有一個多時辰,可這家店已然坐滿,可沒有一桌上擺著飯菜,甚至連茶水都沒有。陳軒宇不禁懷疑,是否走錯了店;有不禁好奇,這家店究竟有什麼名堂。
“請問,這裏是家飯館麼?”陳軒宇向大錘笑問道。
“你瞎啊?長著眼睛不會看啊?”這家店或許像是家飯館,可大錘的回答,著實不像是個夥計。
好在陳軒宇早已習慣莫詩詩毫不遜色的無禮,也記得莫詩詩的叮囑。他看向店中,笑著答道,“正因為長了眼睛,看了這景象,才有此問。”
大錘樂了,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所有客人都聽得清楚,“行,你這隻臭蛤蟆跟他們倒不大一樣。”這句話罵了所有的客人。不少人麵露慍色,卻沒有一人反唇相譏。
“有茶麼?”陳軒宇把“請問”二字省了。
“哪兒那麼多廢話?!”大錘不耐道。
陳軒宇奇怪著,莫詩詩來這裏竟不會和此人打上一架?也或許,早已打過很多架了。“我是莫詩詩的朋友,是他拉我來的。”
“那小王八蛋還有朋友呐?你估計也是個小王八蛋。”大錘又樂了,向櫃台指了指,“茶壺在那邊,自己倒去。完了自己找地兒坐,看誰不爽轟出去就是。要吃些什麼就耐心等著,老子這會兒不想做飯。”
陳軒宇勉強地謝了一聲。縱是不為了等莫詩詩,他也定會留在此處,有趣的店,有趣的夥計,和有趣的客人,想來會有什麼有趣的事情發生。
櫃台上擺著幾套粗瓷製的茶壺茶碗;一本賬冊,看樣子寫了幾十頁,攤開著;一張老算盤,大半的算珠都褪了漆,磨得光滑;一尊徑約六寸的三足奩,盛放了幾十枚客人的賞錢。陳軒宇這才留意到這家店的掌櫃,這位袁掌櫃坐在椅子上,小半個身子露在櫃台外。他的頭耷拉著,雙手藏在台下,不知在忙些什麼。
“打擾了。”陳軒宇說道。他是真的口渴了。
“自便。”袁掌櫃語氣平平淡淡的,雖不像個開門便笑臉迎客的生意人,怎地也比大錘好了太多。這位袁掌櫃形貌全無讓人留意的地方,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這等長相,陳軒宇仿佛見過千百次。袁掌櫃是位老人,老得分辨不出年紀,說是八九十歲有幾分道理,說是六七十歲也未必不通。
陳軒宇在最裏間靠窗的桌坐下,也隻有這一桌隻坐了兩人。那兩人都配著劍,衣著相近。陳軒宇與這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得知這二人是鐵劍門的師兄弟。師兄叫薑南海,一張國字臉,鼻直口方;師弟魯景鴻看著麵嫩,稚氣未脫,也有幾分俊秀之氣。
“我看包括二位兄台,這裏所有的客人,都不像是這家店的主顧,不知為何今日都雲集於此?”經了一番客套,陳軒宇終於入了正題。
“陳兄何必明知故問呢?”薑南海微微不悅道,“要是為了吃飯的話,哼,誰會來這裏?受這窩囊氣。”他滿是不屑地瞥了眼坐在櫃台旁的大錘。
“要不是看在李姑娘的份上,我定將那混賬好好收拾一頓。”魯景鴻接道。
陳軒宇也琢磨過來,店裏的這些人,都是在等一位姓李的姑娘。隻是不知道能讓這許多青年俊傑翹首以待的,會是怎樣的女子?或者說,讓這些“臭癩蛤蟆”巴巴等著的,是怎樣的“白天鵝”?“會不會是秦師妹?”陳軒宇想到,“哦,不對,那姑娘姓李。”他喝著茶,饒有興致地看著店中的客人們。茶是京城人喜好的花茶,用茉莉花熏的,又加了點糖,喝著又香又甜。 這些客人們,彼此之間或有些莫名其妙地敵意,或有些心照不宣的尷尬。人們時不時地望向門口,等待著。
陳軒宇也看向門口,也等待著。不過莫詩詩還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