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步步向結婚日走近。李方天天頭發打上摩絲,係好領帶,見人就笑。公司的同事說,還沒到國慶,新郎提前了。金娜每天早上蹭在鏡子前,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出門。辦公室的人替她數著日子,還有十天、九天、八天、七天……
表妹麗麗要了個公休,提前過金娜家來幫忙。見金娜那副癡樣,忍不住數落她:“沒見過這麼急切的新娘。”
金娜紅著臉笑笑:
“等到你結婚你就知道了。”
明天就要上杭州了,金娜的心裏莫名緊張起來。下午,她抓緊處理掉手頭的資料。突然,“鈴鈴鈴……”一陣手機鈴響,把她蝦一跳。金娜一看,是杭州的區號,她趕緊滑動接聽。
“金娜,我是媽。方方出了意外,在杭州第一醫院。你快點過來。”李方媽媽沙啞著嗓子說。
“什麼?李方出什麼意外?怎麼會在醫院?”聽到李方在醫院,金娜緊張得心髒快跳出胸腔,她嚇得差點哭出聲來。電話那頭,李方媽媽聲音哽咽:
“遇到車禍,還在急診室搶救。”
金娜隻覺得一陣暈眩,身體一軟,什麼都不知道了。她不知道是哪位同事把她送回家,也不知道麗麗是怎樣把她拉上飛機。
到醫院的時候,金娜仍然像是在噩夢中,失魂落魄。李方在重症室,不能探望。一家人個個臉色陰沉地守在外麵。
李方媽一見金娜,撲過來抱在一起,失聲痛哭。她一邊抽噎一邊斷斷續續告訴金娜:上午,李方趕著置辦結婚用品,他拿著梳妝台鏡子穿過馬路,陽光射眼,不留意一邊衝過來一輛醉駕車。送來醫院的時候,他一路上嘴裏不停地叫著金娜……
金娜聽了傷心欲絕,感到整個天空都昏暗垂落下來,飯也不吃一粒,水也不喝一口。熬到第二天中午,醫生過來告訴親屬說:
“病人醒了,可以進去兩個人看望。不能多說話,病人很虛弱。”
金娜拉著李方媽媽衝進病房。李方頭上纏滿紗布,滲著血絲,他看見金娜,艱難地咧咧嘴,想說什麼。金娜撲過去,用手輕輕封住他嘴巴,不讓他說話。兩人四目相對,淚流滿麵。良久,李方又掙紮著說話,聲音低啞含糊:
“我怕見不到你,告訴媽了,把我的眼角膜留下來,看你好好生活。”
金娜再也忍不住了,抽搐著嗚嗚哭出聲來。她忍不住了,剛想跟李方說什麼,卻被醫生趕出病房。傍晚,李方傷情惡化,醫生搶救到半夜,還是沒能搶救過來。
金娜哭得死去活來,幾度昏厥。她腦子裏隻回響著一個清晰的聲音:把我的眼角膜留下來,看你好好生活。她心裏隻有一個強烈的意識:護好李方的眼角膜,捐給需要的人。
三個月後,金娜接到醫院的通知,武漢有一個六歲的男孩要換眼角膜,經過檢測,配伍良好。手術那天,金娜頂著呼嘯的北風專程趕到武漢的醫院看望。
風很大,但是天空一片蔚藍,幹淨晴朗,陽光明媚。
小男孩的父母都是高校的教授,對金娜非常好。金娜隻有一個要求,認小男孩做幹兒子。教授被金娜的經曆感動,非常樂意讓她做孩子的幹媽。金娜抱起幹兒子,凝視著他的眼睛,總覺得幾分眼熟,那烏黑明亮的瞳仁,分明是她和李方刻骨銘心的愛情珍珠,珍珠晶瑩剔透,映著自己潮紅的臉。
此後,每年的國慶節,金娜都要到武漢幹兒子的家住上幾天,她要讓李方看到她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