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卿卿看著一直趴在地上哭得死去活來的大堂姐,心中一軟,低聲道:“我不生她的氣,我隻是怕她生我的氣。”
朱大太太冰涼的手指在她臉上劃過:“伯母最是知道我們卿卿體貼大度,記情仗義,又有良心,又懂事。好了,我這就把你大姐姐帶回去,以後她再不會來胡鬧,你也要答應我,別記她的仇。”
朱卿卿心裏很不是滋味,仍然乖巧地道:“我不會記大姐姐的仇。”但如果周嘉先喜歡的人是她,她也不會讓給大姐姐,這不比其他東西可以相讓。
“記著你說的話。”朱大太太很滿意,示意身邊的丫頭婆子去扶女兒。朱悅悅不敢和她強,抽泣著靠在丫頭身上走了。
朱卿卿沉默地收拾著被弄亂了屋子,眼圈漸漸紅了起來,隻覺得滿腔憤懣委屈無處訴說。
落梅進來,悄無聲息地幫著她收拾好了屋子,扶她去窗邊坐下,遞了一杯熱乎乎的杏仁奶茶過去,小聲道:“姑娘莫要傷心了,奴婢聽說一件事,您要聽麼?”
香濃熱乎的奶茶讓朱卿卿的情緒不再那麼低落,她勉強打起精神,假裝感興趣地道:“什麼事啊?”
落梅笑嘻嘻地湊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們太太有意為二公子聘您為妻。”
朱卿卿瞬間失神,結合今日各種跡象,心知這個消息多半是真的,卻不敢相信,她好像從十二歲那年開始就一直在倒黴,怎會突然就遇到這種好事情?
落梅含著笑幫她把歪了的茶杯扶正,興奮地道:“千真萬確的消息,老太太房裏的滴翠是我的好姐妹,她早前親耳朵聽見大太太和老太太商議的,還問了姑太太的意思。”
可是大伯母卻說,她和梁鳳歌青梅竹馬,感情深厚,兩家人口頭有約,並且沒有和她提過半點,大堂姐還跑到她這裏這樣的鬧。朱卿卿心裏一陣發苦,不敢再往下深想,怏怏地道:“隻怕是聽錯了,以訛傳訛的吧。快不要再亂傳了,不然我沒臉見人了。”
落梅欲言又止,順著她的意思換了話題:“方才太太身邊的嬤嬤來了,說是姑娘已經出了孝期,該添置些衣裳首飾,明日會有人過來給姑娘量衣選料子,請您別往其他地方走。”
朱卿卿趴在榻上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半是煩惱擔憂半是喜悅憧憬。周家看上她什麼了?她身無長物,沒什麼可給人貪圖的,所以多半還是因為周嘉先的緣故吧?
晚飯中有一道鰣魚做得很好,朱卿卿吃得很香甜,放了筷子沒多久,朱大太太便來了,開門見山地道:“我來看看你,怕你為了今日的事情有想法。”
朱卿卿心裏總是記她這幾年的照顧之情的多,恭恭敬敬地請她坐下,又親手泡茶:“我和大姐姐經常鬧慣了的,哪裏就會為了這麼件事就一直記著?”
“你小時候失了母親,病得要死,是你大姐姐一直守著你,喂你吃藥,再替你去求嘉先。”朱大太太垂著眼盯著麵前的茶碗看,表情深不可測:“家裏隻剩下了我們幾個人,我答應過老太爺要一直照顧你,所以我把你帶到了周家,一路上你病得不輕,高熱不退,也是你大姐姐照顧你。”
朱卿卿誠惶誠恐:“伯父、伯母和姐姐的照顧之恩我一直都記在心裏,從來不敢相忘。”
朱大太太不置可否,抬眼看向她淡淡地道:“但是你卻一直都在騙我。”
朱卿卿嚇了一跳,隨即悲哀地道:“我做了什麼?”
朱大太太道:“老太爺臨終時給了你一件東西,東西在哪裏?”
“我不明白大伯母的意思,我跟著您從新城到這裏,身上有什麼東西能瞞得過您?”朱卿卿想了很久,終於想起之前祖父和她說過的那一段沒頭沒腦的話來,也許大伯母問的和這句話有關係,但她答應過祖父不告訴任何人的。
朱大太太目光炯炯地道:“這種時候了,你還要騙我?”
朱卿卿聲音幹澀地道:“我沒有騙你。”
朱大太太盯著她看了好半天才道:“好了,是我不好,聽人挑唆兩句就信了,冤枉了你。以後我再不提了,你睡吧。”
朱卿卿一直把朱大太太送到門口,朱大太太回頭看著她道:“梁家過些日子要來這裏,也許你可以見到梁鳳歌,這幾年他一直在打聽你的消息。要我說,這孩子真是個長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