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我怎麼可能沒聽出來呢,她就是嫌人家潑油漆輕了。她說出口之前,也不想想,這不是她的家了?她不是這房子裏的人啊?要想獨善其身恐怕還沒那麼容易吧!
我媽恨我爸爸,恨我爸爸拋棄了她,恨我爸爸沒讓她過上好生活。她前兩晚跟妹妹在房間裏小聲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她無時無刻不在等待著那個男人接她和妹妹走。她不甘心憋屈在這個破舊的小房子裏,不甘心守著我爸的骨灰一輩子。
她想過好日子,她想跟我們這個家撇清關係。她越是想要撇幹淨,我越是要刺痛她,就算她過得再好,她終究還是從這個房子裏走出的,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我媽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處,臉上的表情驟變。齜牙咧嘴的恨不得把我給活吞了的感覺。她極容易暴怒,像是一頭獅子衝我撲了過來。
嘴裏喊著,“賤人,你看不我不弄死你!”
弄死我,她哪次不是把我往死裏弄?哀莫大於心死。我心死了感覺不到疼,隻剩下無盡的憤怒。
我看著她的表情,下意識的往旁邊邁了一步。她惱羞成怒的要跟我動手,她抄起桌上的酒瓶子就衝我砸了過來,酒瓶子剛好擦著我的臉頰過去,撞在我身後的牆壁上,嘭的悶響了一聲後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了,酒水順著地板淌著。
我笑了笑,學著我的樣子抓起桌上的一個空瓶子,捏在手心裏緊了緊,深深吸了一口氣。揚手就把瓶子狠狠的砸在地上,瓶子碎了一地,渣子四處飛濺。
我蹲下去在一堆玻璃渣子裏扒拉了幾下,手指不小心被劃了一口子。血一下子就滲了出來。我沒管,從渣子裏扒出一個小隨便,看起來很鋒利的那種,遞給我媽。
我媽皺著眉頭往後退了幾步,防備的盯著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想笑。心越是緊張的時候,我忍不住想笑。
我特別淡定的衝她說,“這個一刀致命,你來啊!”我指著自己的脖子說,“來啊。你衝著這兒一下子,你就解脫了!”我像個瘋子一樣,瘋了一般的逼她來殺我。
我怕死,很怕死的那種!我麵上裝出一副淡定的樣子,其實緊張的不要命,萬一她要是真的對我動了殺機該怎麼辦?
我用生命做一場豪賭,我賭她不敢殺我!如果我賭輸了,那是命!我後悔了,一伸手就後悔了,可我必須表現出我不怕死的樣子。我才能殘存一絲生的希望。我不能做逃兵,我無路可退!
想到這裏,我握著刀片的手都在抖,血水順著玻璃渣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我們就這樣僵持著,我等待著我的審判結果。
是生是死不過一場博弈!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她賜我生命,抵消了我對她的所有恩怨仇恨!而後,她在我身上劃的每一道傷痕,我都會跟她討回。
終究,她敗了,我賭贏了。
她不敢殺我!她在怕,怕比她還喪心病狂的我!她也怕殺了我要坐牢又怕拿不到錢!心裏湧起一陣前所未有的喜悅!
我衝她說,“今晚的門我會擦,但是不代表我在外麵勾引男人!”說完,我走進了衛生間,打了一大盆水。
我主動擦門上的油漆不是為了贖罪,也不是急於在我媽心目中正身。我隻是覺得羞辱,僅僅因為門上寫著我的名字。
要是我不弄掉,估計明天街坊領居都會來看熱鬧,到時候我真的是有嘴難辨。
油漆不是很好弄掉,家沒什麼工具。好在剛潑上去沒多久,弄不掉痕跡,我隻能把寫著我名字的油漆全都抹到一塊兒,紅彤彤的一大塊兒蓋住了名字。
我忙了大半夜,精疲力竭的躺在床上,連著歎了好幾口氣。不知道是誰要針對我,心中隱隱的擔憂著,擔憂抵不過我的疲憊,我靠在床上都快要睡著了。
隻要我媽在家,我就得像要上戰場的士兵,繃緊神經時刻準備著。一場惡戰結束,渾身的力氣都被耗光,身體被掏空了一般。閉上眼睛,回想到剛剛握著玻璃渣的情景,我心裏一陣後怕,當時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
隻好暗自告誡自己,再也不要拿生命做賭注了!為了我自己,我得好好活著!
睡了幾個小時,迷迷糊糊感覺到呼吸很難受,房間裏好像有股很嗆人的味道刺激著我的呼吸。我艱難的睜開眼睛,發現眼前朦朧一片,刺鼻的味道全都衝進了我的肺裏麵,絞光了我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