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醫院我是聽說過的,價格不算昂貴,醫生卻很靠譜。
產檢順順利利,沒有檢出任何問題,沒過多久就到了預產期,我的肚子越來越大,連走路都變得很不方便,孩子卻依舊沒有出生的跡象,踢得卻是愈發頻繁。
伸出手輕放在小腹上,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裏頭的動靜,心也忍不住變得柔軟起來。
這孩子究竟是男是女,會像我,還是會像秦以諾?
他該叫什麼名字,既然是出生在法國,那要不要在取中文名的同時,再取一個法文名?
終於,在我第不知多少次路過母嬰用品商店,猶豫著嬰兒毯是該選粉紅色還是天藍色的時候,小腹突然傳來一陣異樣的感覺。
我心裏一陣慌亂,還沒來得及確定是不是要生了,耳邊就已經傳來了店員的驚呼聲……
被放進出租車的時候,陣痛已經開始了,這裏分明離醫院很近,可短短幾分鍾的車程,漫長得像是整整一個小時。
陣痛越來越劇烈,幾乎到了無法呼吸的地步。
護士不停地叫我放輕鬆,不要憋住呼吸,從陣痛到生產至少還有幾個小時……
我不知道是怎麼熬過這幾小時的,雖然打了無痛針,但那種撕裂的感覺還是彌漫到了全身,就連手指都忍不住有些發顫。
剛生下來的孩子絕大多數都並不好看,我的孩子也不例外,臉色有些發紫,眼睛閉得很緊,哭得卻很大聲。
護士用法語告訴我是個男孩,很健康。
ann很快就來了,一身的工作裝,神色匆忙,看起來很擔心我。她是第一個來探望我的人,也算是我在法國唯一的一個朋友。
我不敢想象ann會不會隻是因為秦以諾的囑托,才對我多了這麼一點點關心,當渾身無力地躺在病床上的時候,這關心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都顯得彌足珍貴……
ann帶來了很多小禮物,嬰兒毯、奶嘴、奶瓶……那個奶瓶,我在母嬰用品店看到過,價格比普通奶瓶要高三倍,似乎是個很貴的牌子。
“好好休息,這陣子不要工作了,有什麼事坐完月子再做,雜誌社那邊我會和總編說的,你放心,不會扣你工資。”ann說道。
她似乎還說要我好好注意身體,我們和那些骨架大的法國女人不同,月子裏必須好好休養才不會落下病根……
我想要點點頭謝過她,卻發覺自己竟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從沒覺得這麼困過,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一閉上就墜進了夢裏。
我夢見秦以諾的手撫過我額頭,分明是冰冷的,又好像帶著脈脈的溫度,那溫度很熟悉,熟悉得讓我心悸……
這夢很深,我拚命想要睜開眼睛,卻是徒勞。
他俯身湊在我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麼,可我怎麼也聽不清晰。
他說完這句話就離我越來越遠,仿佛很快就要消失不見,那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一點點隱藏在了揮不去黑暗裏……我心猛地一縮,竟然就這麼直直坐了起來。
這動作拉扯到了傷口,小腹劇烈的疼痛讓我陡然清醒,額頭上隨即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我伸手擦汗,這裏是充滿消毒水氣味的病房,並沒有什麼秦以諾。
有護士在幫我輸液,我下意識地環顧四周,用生硬的法語問她,剛剛有沒有人來看過我。
護士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聽懂我說的是什麼,然後點了點頭。
我一怔,立刻問她那人長什麼模樣。
她伸手朝病房門口一指,我渾身忍不住發緊,忽然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