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一章 怒海
序。皇鑒:
三皇創青史,上下更迭風塵渺。
明鑒照千裏,諸權鼎立九晉曆。
億萬悠歲劫環劫,刀兵憑甚辨正邪。
書載頌傳揮筆豪,何人可知縱橫連。
韶光流水殘花賦,輕紗飛旋白玉煙。
夜明秉燭談,酣寐渾不知。
恒永久長是仙地,豈知人間悲與歡。
晦暗子虛年,魑魅記陌顏。
九九難歸一,十五見月圓。
偃國四月瞳染墨,玄武擺首迷陣破。
無雙邲暘碧蛇繞,銀盤懸兮桂枝搖。
窮極盡兮滄燼,青天開兮無垠。
碎金虎嘯,尚寐血寒。
走烏狸虹,豔色雅末。
羽映璀璨朱雀翔,冀鄴榴火遍地燃。
握盞歡兮酒筵暢,展翼舞兮紋蝶棲於盉。
惜緣存兮司幽境,紫鯉躍兮陸柳翠。
觀起落君沉浮,驟然醒對空樓。
別聚時念明朝,覺醉後意恍惚。
忽散失世間恒常,聞天音神祭之曲。
闌夢繁兮幾時休?
百三十裏東西行,遊龍鸞鳳交相鳴。
怎生魂遷魄轉驚雷霆,滄海桑田任我吟!
《皇鑒-司幽書》有雲:八野之中,碧海之上,有島名司幽,上有司幽之國,司四季之靈,獨天地之幽,奇花異果,珍禽仙獸。國民長生,四有神明,食黍食獸,是使四鳥。
原來大海發起怒來是這個樣子。
宗衣不顧自己被卷進海中的危險,努力地將身子探出甲板。
“你不要命了!!”
如此怒吼著並扯著他的衣領把他拽回來的是早先和他很談得來的老船長。
利索地找來粗繩子把宗衣捆在桅杆上,老船長又忙著去指揮大局。
盡管每次前來尋找傳說中的司幽之國都是無功而返,可是這次遇到的風浪真正是前所未有。
神靈發怒了嗎?
船上的人莫不在內裏感到恐懼。
司幽,傳說中的神明遺地。上有隻有遠古神話裏才有的仙果異獸,也有懂得長生之術的國民。長生,誰不想要啊。上至王侯權貴,下到平凡黔首,誰不希望自己能活得長久。即使司幽是一則傳說,為了這則傳說終年奔波於海上的尋找者依舊絡繹不絕。
宗衣在桅杆前站得筆直,海水早已濕透了他的衣衫,早上束好的發髻也散得不能再散了。船在浪濤間上下,一個時辰前還澄澈的天空此時墨黑一片,烏雲壓得那麼低,仿佛一抬頭就能碰到。碧藍的海水混濁一片,風在耳邊呼嘯,夾雜而來的水珠打在身上生疼。
看看身邊也把自己固定在甲板上的幾個少年男女慘白呆滯的臉色,宗衣就知道這幾個錦衣華服的貴族子弟被嚇破了膽。
好在,自己至少沒那麼嬌貴。不至於被嚇得一點神智都不剩。
不過,海水裏確實有著一些看不明白的東西。
“啊!!”
狂風浪濤中,這一聲慘叫很容易被忽略過去。
宗衣聽得出這個聲音的來源離他不遠。
海水裏的東西,也離他不遠。
伴隨著飛濺的苦澀海水竄上甲板的黑影猛地向旅客中年齡最小的一個撲去——嗆——“小姐――”尖利的叫聲被更大的音浪蓋了下去。
落回甲板上的宗衣使勁捂著耳朵。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他的劍竟不能刺穿它的鱗甲。而且,這東西的鳴叫竟能直透人的腦部。勉強持著劍在起伏的甲板上站穩。宗衣發現同他一起出手的女子情況要比他好上一些。盡管臉色慘白,但她的動作一點也沒有受到那鳴叫的影響。
注意到了宗衣的視線,女子半偏過了頭,居然笑了。
未免太……昏暗中的紫衣女子重新調整了手中短劍的位置,攀住桅杆上的繩索,雙足使力蕩了出去。
巨浪之中,潛伏著一個令人恐懼的陰影,單是它的鳴叫已經讓幾乎所有人喪失鬥誌。女子纖細的身影有那麼一瞬仿佛被漆黑的浪潮吞沒了。宗衣的眼睛捕捉到了她在海中擺動的紫色衣角。
鳴叫更加慘烈。黑色模糊的身影向甲板上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