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醉陽那裏討不到便宜,黑影在地上一頓,直撲玄翎。
在那一頓之際,眾人都看清楚了,那團黑影就似一個不成人形的小人,全身都包裹在黑色的不斷滴落到地麵上的膿液中,軒轅十二露出了厭惡的表情。那些自那東西身上滴落的黑色液體一沾到地麵就冒起了青煙,不知是不是包含著劇毒。
還以為玄翎會有什麼招術來對付夜鬼的原魂,誰知讓大家始料未及的是那夜鬼竟然一伸手就掐住了玄翎的脖子。
玄翎站著沒動,臉上也沒有表現出什麼痛苦的神色。
夜鬼就矗立在他麵前,那伸長的手臂足足要比人類的手臂長出一倍。
“玄翎!”時醉陽大驚失色,韶華劍寒光一閃就直斬了過來。
當——奈何夜鬼渾身被膿液包裹似金似鐵,一砍之下時醉陽虎口發麻竟是砍之不動。
像是回應時醉陽的動作,夜鬼的手爪狠狠地嵌進了玄翎的脖頸,殷紅的鮮血從那裏冒了出來,看得眾人心焦不已又動彈不得。
變故,就在那一時之間。
紅色的血忽然如同細絲一般從手指開始纏繞在了夜鬼身上。
夜鬼發出了淒厲的慘嚎,時醉陽還記得,在那天它來襲擊的時候也聽到過這樣的聲音。
紅色的線越勒越緊,夜鬼的身體也被慢慢收縮成一團,其間似乎也掙紮著擴大一下自己的身形,可最後還是抵不住紅線的厲害,慢慢地變作了一團手掌大小的黑色東西。
“知道了你的目標是我,我就不能在自己身上做點手腳嗎?”玄翎的聲音透著點冷意,雙手手掌輕輕一合,已變作紅色的膜裹住夜鬼的紅色物質猛然向裏收縮,隨著夜鬼一聲噶然中斷的號聲,紅色的物質帶著被裹在裏麵的夜鬼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厲害厲害。”花百裏鼓掌,“玄公子的血禁術已經練到爐火純青了。”
時醉陽收劍,站在那裏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軒轅十二已不在門口,藏經轉身離開,花百裏拍好了手搖著扇子一扇一扇的站在牆角打量他的這間房間需要做怎樣的修繕。
玄翎走了過去。
就算那個女子曾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她也曾經是個人。
他蹲下身,扶起碧青珊讓她靠到自己懷裏。
“謝謝你。”女孩子的眼睛是那麼的清明而幹淨,和她渾身上下的血汙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我想,我死的時候還是個人……”她的雙手垂下,眼睛也閉上了。
玄翎把她放到了地上,解下自己的外袍給她披上。
她又何嚐不是夜鬼的受害者。
室內出奇的安靜。
是不是人人心中都有一個魔,在適當的時候,人就會成魔?還是那魔一定是外在的?
玄翎不知道,他隻覺得很冷。
自己的外袍蓋在碧青珊身上很快就沾染上了汙血,就像是那原本單純賭氣的女孩,一旦被沾染就再也洗不清自己了。
離家太久的孩子啊……玄翎右手一動,一朵天地之間最幹淨的月神蓮在碧青珊身上綻放。那是在給時醉陽做了劍鞘之後留下的一瓣花瓣,結合他所剩不多的靈力凝結而成。
汙血和傷痕都消失了,幹幹淨淨而來的碧青珊就這麼幹幹淨淨地離去吧。
夜鬼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跡,也都消散了。
玄翎走到了門外。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夕陽西下,這一天結束的時刻來到了。
冷風開始變得猛烈,單薄的衣衫在風中瑟瑟作響,玄翎有些冷意地哆嗦了一下。身後有人為他披上了一件外袍。他回過頭,望見了時醉陽擔憂的眼神。
“多謝。”玄翎拉攏了外袍,站起身來。望向一地的狼籍與淒然。
西方地平線上,僅剩的一抹落日餘輝也消失了。
當夜降臨的時候,那些逝去的人真的能沒有絲毫怨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