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墨無可無不可,未說話。

鳳紅羽想著,大家都累了,又有不少傷員,便說道,“也好,就去你那裏吧。”

得知不用在野地裏過夜,去的又是熟人的地方,大家都很高興。

而且,這風雪可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大半夜裏在雪地裏過一夜,滋味可不好受。

重新套好馬車,整理馬隊,鳳鎮川和紀三,調整好隊伍,一行人馬,跟著柳清澤,往他的別莊而來。

鳳紅羽和慕容墨又坐進了馬車裏。

她挑了簾子,看著馬車外一側,柳清澤的人馬在夜色裏整齊而過。他帶來了一千多人,一個個的兵強馬壯,行動有素。

顯然,治軍嚴謹。

鳳紅羽放下簾子,微笑道,“他倒是個治軍的好手,不輸於我的哥哥們。”

慕容墨未說話,不置可否的看了她一眼。

廝殺了一陣,鳳紅羽也累了,但卻毫無睡意,靠在車壁上睜著眼,想著事情。

“怎麼不睡?十裏路,可不近。”慕容墨將她撈入懷裏摟著,說道。

“慕容墨,到了地方,查一下車馬隊的人。”鳳紅羽想了想,說道。

“你在懷疑……”

“車隊裏,有內鬼!”鳳紅羽冷聲說道。

慕容墨眯起眼眸。

……

十裏路,並不是太遠,又有柳清澤帶路,走了約半個時辰後,車馬隊到了地方,停下來了。

有人在前方高聲喊著,“莊主回來了!快放吊橋,開門!”

鳳紅羽從慕容墨的懷裏抬起頭來,她挑了簾子看向外麵,天已蒙蒙亮。隱約可見前方,有一處莊園,隱沒在一片樹林裏。

靠近趙國這一邊,河流多一些,樹木長得相較於北燕國,要更高大一些。

一排排不知名的樹木後,臥著高大威嚴的幾座房舍。

柳清澤打馬來到鳳紅羽和慕容墨的馬車跟前,“墨爺,到地方了,莊子的門口,是高高的台階,不能過車馬,得委屈你們下馬車了。”

慕容墨給鳳紅羽攏了攏披風,“走吧。”

“好。”鳳紅羽點了點頭。

慕容墨挑了簾子,兩人一起走下馬車。

雪比預想的,下得還要大。

冷風卷起飛雪撲到臉上,生疼生疼。風很大,眼睛都幾乎睜不開。

慕容墨拿袖子擋著鳳紅羽的臉,替她擋風。

車隊的人,看到前方的莊子,雖然沒有高聲歡呼。但從他們小聲議論的聲音中聽出,他們的心情十分的歡喜著。

鳳紅羽想著,那是當然了,這麼大的風雪,誰想在野地裏過夜?

“墨爺,請吧。”柳清澤已下了馬,朝二人說道。

莊子的前麵,有一條深深的河,一座吊橋緩緩地放下。

過了吊橋,便是一座跟城堡類似的大房子,不宜馬車前行。

眾人都下了車馬,跟著柳清澤往裏走。

鳳紅羽回頭,柳清澤帶來的那一千來人的人馬,整齊的站在莊子外的道路兩側。

這個地方,守著一座橋,便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柳清澤,好頭腦。

橋後的門大開著,進了門,便是一排排的石階往上延伸而去。

原來,剛才看到的高大的房子,是建立在山坡上,這一帶的地勢都較平坦,將房子蓋在山坡上,五六裏遠有人馬前來,也能看得分明。

柳清澤引著慕容墨和鳳紅羽住進了莊子的上房,又將鳳鎮川紀三一行人安頓好,差人一一送去了熱水早飯,才回去休息。

慕容墨和鳳紅羽坐在桌邊吃飯,荷影在一旁幫著盛湯。

慕容墨看了眼鳳紅羽,忽然說道,“小羽,這兩天天氣不好,我們不如在這兒住兩天再走吧?鳳雪天行路,也不安全。”

鳳紅羽收到她的眼神,點了點頭,“也好,剛才,大家夥一見到山莊,個個都高興呢,下雪天行路,他們確實是太辛苦了。我們倆坐了馬車還好,大部分的人,可都是頂著風雪在行路。”

慕容墨喝了口湯,想了想,說道,“但是,這麼住上兩天後,時間就耽誤了。要想早些趕到益州城,就得走近路。”

“走哪兒好?”鳳紅羽邊吃邊問。

慕容墨倒了點茶水在桌上,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畫圖。

“走這裏,這裏是一處山穀,雖然道路狹小有些坎坷,但是比原計劃走的大道,要近七八裏路。”

鳳紅羽笑道,“這個地方,不是叫雞鳴山穀嗎?好,就走這裏了。確實要近許多。”

兩人吃好飯,又說了一會兒閑話,慕容墨扶著鳳紅羽回臥房休息。

他自己則去找鳳鎮川議事去了。

荷影給鳳紅羽放下帳子,出了屋子,她往左右各看了幾眼,快步往右邊的小徑走去,這裏有一座側門,直通後花園。

荷影攏著袖子,在雪地裏閑逛。

“荷影。”一個人影,從暗處閃身出來。

荷影轉身,見是冷劍來了,眸光閃了閃,“冷劍?”

冷劍點了點頭,將藏在背後的手拿出來,笑著看她,“送給你。”

他的手心裏,放著一枚用胡楊木雕刻的女娃娃,圓圓的臉兒,大而漆黑的眼睛,穿一身粉紅的衫子。

憨厚可愛。

正是荷影的模樣。

荷影低著頭,咬了咬唇,猶豫著。

“我雕刻得不好嗎?”冷劍摸摸頭,有些憨厚地笑問道。

荷影抬頭,看著他,少年的臉龐雖然曬得黑,但五觀俊朗,一雙眼明亮有神。

可惜……

她在心頭歎了一聲,又將頭低下了。

“哦,還有這個給你。”冷劍又將胳膊上掛著的一個包裹給她,笑道,“這是我剛才到莊子上,從一個夥計手裏買來的,給你做圍脖吧,做個帽子也好看。”

他解開包裹,露出一塊毛皮出來。

這是塊紅狐狸毛皮,已經曬幹了,動動針線,的確可以做個美麗又溫暖的圍脖。

“嗨,用不著呢。”荷影說道,“馬上就進益州城了,那裏的東西還會少嗎?你怎麼還特意去買?”

“從陽關道進益州城,路還遠著呢,這天一天冷過一天。”冷劍說道。

“可墨爺跟我們小姐說,不走大道,說大道太遠了,改走雞鳴山穀,說那兒近。既然是走山穀了,又哪兒來的風?”

“你們要走雞鳴山穀?”冷劍訝然。

“對呀,走那兒,能近七八裏路呢!你不想早點到益州城嗎?”

“想啊……”冷劍敷衍著說道。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閑話,分開了。

不過,荷影沒接他的火狐狸毛皮,隻拿了那個木雕的女娃娃。

回到鳳紅羽的住處,她將木雕放在桌上,呆呆地坐著看著。

鳳紅羽聽到她的腳步聲回來,便挑了帳子,從裏間走出來。

“這是哪來的?”鳳紅羽看了眼木雕,問她。

“買的。”荷影道,低著頭,臉色不大好。

鳳紅羽往她臉看了一會兒,未說話,走出去了。

冷劍和荷影分開後,悄悄地從山莊的後山,離開了。

他輕功很高,加上風雪天,路上行人稀少,沒人發現他。

不過,這是他認為的沒人發現,事實上,有十幾個人,正悄悄地跟著他。

冷劍奔跑了一二裏遠,才停了腳步。

這裏是片山丘地。

他走到一座長了一棵胡揚樹的高坡,跳了下去。

有個黑衣人,正坐在山坡下的一塊大石頭上,等著他,聽到腳步聲,轉身來看。

“你終於來了,卻來晚了一刻時間。”黑衣人有些不滿地說道,“我身上的雪花,都積了一層了。”

冷劍道,“打聽消息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問多了,會起疑心,起了疑心,我就幫不上忙了。”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沒再反駁,又說道,“說吧,慕容墨一行人,接下來,往哪裏走?”

“他們會住兩日再出發,不走大道了,改走雞鳴山穀。”

“改道?”黑衣人啞然,“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繼續盯著。”袖中的手指,則在悄悄地摸著身後的武器。

冷劍沒有走,問道,“我們太子怎麼樣了?上回問你,你說這回告訴我消息。”

“他?嗬——,不是告訴你了嗎?他不會死的,前提是,你要聽話!”

“你讓我見他!我才信你的話!”

“你問的太多了,對你沒有好處!哼!”這人臉上動了怒,正要抽刀時,可這時,忽然有人從對麵的山坡上,跳下來,圍住了他們二人。

冷劍一愣,又發現,他的身後,也來了幾人。

他臉色一變,這幾人正是紀三和幾個墨龍衛,還有荷影。

荷影咬著唇,臉色蒼白看著他,聲音顫顫說道,“冷劍……,為什麼……”

紀三則是一臉的怒容。

“冷劍,果然是你,你個吃裏爬外的叛徒!”紀三提了劍,大怒著朝他衝來。

另外幾個墨龍衛,則朝黑衣人衝去。

“紀三,你聽我說。”冷劍沒有還手,被紀三逼得連連後退。

紀三呸了一聲,“小爺我聽你說個鬼!爺我都抓著你的現行了,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的?今天不將你的頭砍下來,小爺我是紀四,不是紀三!”

“紀三,我不是有意的,我是……”冷劍的話還未說完,忽然,從山坡上又跳下來不少人。

“殺了他們!”那個同冷劍說話的黑衣人,大聲喊了一聲。

來的人不少,而紀三荷影這邊,隻有十幾個人,兩方的武功差不多,人多的一方,就占了憂勢。

墨龍衛們,就漸漸的支持不住了,荷影的頭發都被削斷了一截。

“別打了,我們都中計了!”冷劍對紀三說道,“我們都被騙了,他們是故意引來你們跟著我,好殺了你們。你們快逃!”

冷劍一邊躲開著紀三,一邊抽劍,這空當時間,還砍倒一個黑衣人。

“呸,你裝什麼樣兒呢?你跟對方說話的時候,我都聽見了,你將我們行路的路線,告訴給他們了是不是?你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要不是我們女主子,你早死了,你去死吧,內奸!”紀三趁著他同另一人廝殺時,狠狠地踢了他一腳。

“紀三,我對不起你們,可我不想你們死,我……我們主子在他們手裏,我沒有辦法!”

荷影一愣,“冷劍,你說的是真的?沒有騙我們?”

荷影這麼一走神,兩個人提劍,往她身後刺來。

冷劍神色大變,“荷影……”

他躍身上前,將荷影往懷裏一撈,抬腳踢開一個,揚掌打飛一個。

可身後卻有兩個黑衣人衝來,一齊刺向了他。

一道鮮血噴出,飛濺老高。

飛濺到了荷影的臉上,荷影呆住了。

“我們都被騙了,快走!你們女主子的事,被他們發現了,快走,快告訴她……”冷劍將荷影往紀三身邊一推,“走!”

紀三大怒,“是你告訴他們對不對?”

“不是我,是單於佳靈臨死前,宣揚出去了。”

單於佳靈?紀三心道,壞了,那麼早就傳開了?

他踢開兩個黑衣人,拉著荷影躍上土坡,朝下麵的人喊了一聲,“撤退!”

“快走啊——”冷劍怒喝一聲,手裏的一柄劍,舞得飛快。他站的地方,豔紅的血,酒在白的雪上,斑斑駁駁,那麼的刺目。

荷影的臉色,越來越慘白。

“別管他,他一個叛徒!”紀三拉著她往前跑,“我們得回去報信!”

“冷劍……”荷影咬了咬唇,大滴的淚水落下來,她狠下心,轉身往回跑去。

黑衣人們見冷劍放跑了紀三一行人,大怒之下,一起提劍朝他刺來。

冷劍身子晃了晃,看向遠方那個漸漸跑遠的粉紅色的女子身影,唇角動了動,倒在了雪地裏。

……

冷劍的奮力廝殺,擋住了黑衣人的追趕。

墨龍衛隻有兩人受傷,全都逃出來了,先後跟著紀三荷影回到了山莊。

山莊附近有柳清澤的大批人馬,那些人不敢追來。

鳳紅羽聽完幾人的彙報,杏眼微眯,“趙元恒有消息了?”

紀三點頭,“冷劍這麼說的。哼,這個叛徒,為了救他主子,竟然將王妃和主子的行蹤,全都告訴他人了。”

“可冷劍說是單於佳靈泄漏的。”荷影說道。

“他一定在推卸責任,我看就是他!哼!”紀三哼了一聲。

“我跟單於佳靈,一直有過節,單於佳靈就算是沒有認出我,為了陷害我,也會嚷出來,這一點,我相信冷劍沒有說謊。”鳳紅羽說道。

“他人呢?”慕容墨問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