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的人,既已知道我的存在,那前朝必定也瞞不住。所幸,知道我身份的隻有褚公公和他的一些親信,行宮裏的其他人隻知道我的名字。我是打算介入後宮,但一定是我主動安排的情況下,而非如此被迫的情況。
我快速的思索著,此刻若被人知道我的存在,威脅無外乎兩個,一是前朝的反對,即便隻有個名字,很快那些大臣也能查到我作為大理寺卿的嫡女、一品將軍的外孫的身份。我若作了皇妃,隻怕他們立刻就會淒淒惶惶上書外戚幹政的後果,更可怕的,參外祖父一本,以陰謀論之。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對方陳兩府絕無好處。另一個威脅,是後宮的女人的手段,或者逼迫我入宮再對付我,或者,就在這行宮下手,畢竟行宮裏的人,並不幹淨,這還多虧了褚公公的提醒。
無論如何,這個時候入宮都不是個明智的選擇,一來我根基不穩,隻怕無力自保,二來,我究竟難以割舍宮外這最後一點點的自由,和暗藏心裏,再見那人的期待……
皇上問道:“宮裏都議論些什麼?”
王公公猶豫了一下措辭道:“無外乎是議論,方小姐的身份,還有,一些妖妃禍國的言論罷了。”
我心裏一絲狠意掠過,無風不起浪,到底是誰在背後動手,鄭皇貴妃,還是皇後,抑或有其他人?我按捺住自己的焦躁,不停地告訴自己,切忌焦躁,因為我知道,後宮的手段,遠不止這些溫和的手法,若麵對今天這種事我就控製不住的話,就不要談如何幫助殿下照顧他的娘親、謀奪儲位了。
皇上問王公公道:“皇後那裏,都做了什麼?”
王公公道:“皇後娘娘極力鎮壓,但所有人私底下還是議論不停啊,皇貴妃在皇後麵前,畢竟一向也是……”
“嗯。”皇上深吸了一口氣,我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
我和這位鄭皇貴妃也算是有緣,家裏的那個五姨娘,不過仗著是皇貴妃的遠房宗親,便敢在方府裏恣意妄為。我聽聞,皇上最是寵愛這位鄭皇貴妃,進宮四年便封為皇貴妃。我聽宋語講,當年皇上為了討她歡心,還寫下手諭,發誓日後立三皇子為太子,隻可惜那隻手諭後來被蠹蟲蠶食了,不偏不倚,剛好常洵二字被蟲兒咬噬了。天命如此,倒也怨不得旁人了。後來,迫於群臣和太後的壓力,皇上才不得不裏長子朱常洛為太子殿下。
嗬嗬,命運啊。母親在府裏鬥倒了五姨娘,以後,若我入宮,免不得與鄭皇貴妃為敵了。
我對皇上溫情道:“瓏兒讓陛下操心了。”
皇上道:“怎麼會,是朕帶你到這行宮。”
我垂下頭,牽著皇上的手道:“行宮裏自在逍遙,若能與陛下長長久久的相守於此,瓏兒此生足矣。若,不得已,忽分飛……”
皇上忽然攔住我,說道:“瓏兒別說這樣話。那些文官武將,對朕的後宮幹預的夠多的了!朕身為皇帝,天下之主,卻諸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做主。這一次,朕不會再退步!”
皇上回宮處理後宮的舌頭。行宮裏的消息少,全靠沈登和阿柒在中間替我們傳遞消息。這幾日下來倒叫我深感眼線的重要。
沈登站在小桌前,對我道:“姑娘,宮裏頭暫時還無異樣,前朝那裏,雖然有幾個老臣向皇上問過,但皇上斥責他們逾越,倒也還沒掀起什麼風浪。”
我抱著八寶,思索著,說道:“那些大臣們一時還查不到我的身份,頂多是些阿嬌長門怨的話,怕後宮人心不安寧,勸皇上盡早把我接入後宮。後宮那裏不知道會做什麼手腳,不過,我相信,風浪已起,不會就這麼無聲無息的安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