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朝櫻?她來教我?我幹脆抱了琴一頭撞死算了!
他看著我瞬間煞白的臉色,立刻就笑了:“不是淩郡主,是珈藍皇姐,她以前的琴就是我陪著練的。這段時間是忙,等著過了年,我跟她說,必是沒有問題。”
我還想拒絕,他一擺手打斷了我。
我終於死了心。別看這皇宮裏的人大多信佛,其實一個個得了張三豐的真傳,“你橫任你橫,明月照大江。你強由你強,清風拂山岡”。說是找你商量,背地裏早就打定了主意,你怎麼說都沒用。
他也不理我,轉身輕擊了兩下手掌,就有小太監進來回話:“回主子,車馬早已經備好了,請主子即刻動身吧,再遲可不定能天黑前回來。”
“愣著幹嘛?不想見宋嬸麼?”李允然站起身向前,又扭頭衝著我說。
我一聽,緊趕兩步抓了他的手,想問什麼一時都哽在了喉嚨裏。
他嗬嗬地笑了,挑著眉掃了一眼我緊抓不放的手。我趕忙鬆開,臉上一陣滾燙。
院子外麵,早有小太監在等著。
過宮門時,馬車漸漸放慢了速度。我不由得心跳加快了一些,不知道能不能通過。
他從裏麵挑開了些簾子,露出半邊臉來,對著外麵沉聲說,“怎麼,本皇子的馬車你也要搜查?”
守門的侍衛連說“不敢”,也不再檢查,直接讓小太監駕了馬車通過。
一路上很是安靜,我們誰都沒有說話。
到了院子,連城含著淚迎了出來,見了我哭得更傷心:“知秋,你可回來了!”
我顧不上說話,推開門進去,屋子裏暗暗的,依稀看得出宋嬸正蓋了條被子躺在床上。以前見著還很是結實的一個人,這時躺在那裏,隻微微隆起一點點大的小丘。幾個月不見,她竟然瘦成那樣,已經看不出原來的身形了!
我嚇得不由得倒退了一步,緊依著李允然站住,後背上立即傳來貼心的溫熱。我死死站在那裏,一動都不敢動,怕一離開這樣溫熱的依靠就要倒下去,平定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走上前。
見我進來,宋嬸微微睜了眼,張了張嘴,像是要說話,又什麼都說不出,怔怔地流出了兩行濁淚。
我心裏堵得厲害,眼睛裏卻幹幹的,一滴眼淚也沒有,隻能把頭埋在被子裏,憋悶得很難受。
不管是知秋,還是我,終歸是我們欠了她的。
我抬頭看著宋嬸滿是憂慮的眼睛,知道她是擔心我,心裏很是不忍,忙安慰她:“嬸子,您放心!”一張口心裏略略輕鬆了些,緩緩地流了淚,“我會很好的,連城哥也會很好的,您放了心,隻管養好身體就好。”
聽我這樣說,宋嬸的眼裏竟然隱隱露出了笑意。我隻是不解!
李允然怕我太傷心,隻坐了一會兒,就好心提醒我:“見一麵,得趕緊回去,再遲就麻煩了!”
我隻能依依不舍地跟著他出了門,隻是心裏清楚,欠了這麼大份人情在這,以後再想躲他,似乎是不可能了。
快過年的時候,這個冬天裏的第一場雪才伴著我的黴運而至。
連城托了人帶信給我說,就在下雪的那天,宋嬸安然地去世了。還說,開了春之後,他會隨營開拔,北上去平定突厥的叛亂。
我已經流不出淚來了,緊握了手裏薄薄的信箋,朝著家的方向重重跪了下去。這個世上最疼我的人已經不在了,她的兒子不久後就要去戰場,生死難料。
冬天果然是個容易讓人心灰意冷的季節!
雪後不久,淩朝櫻終於命人收拾了行裝準備回去過年。看著她微微沮喪的臉,我的心裏竟是說不出的雀躍,隻是麵上不敢顯露出來,免得觸了她的黴頭。
蘇錦賠了十二分小心討好她,她也隻是蔫蔫的。後來,七皇子李允然的太監過來,說是奉了他們主子的命,過來幫忙送送郡主,蘇錦又絮絮地說了許多好話,淩朝櫻這才開解了,歡天喜地地忙著指揮起來。
不過是愛情罷了!我轉過身冷笑。
我現在除了每天日常的工作,二十份的功課,還得挪出兩個時辰來跟著珈藍練琴,好在我隻是負責打理字畫,還是很輕鬆的。
以前,倚在媽媽懷裏撒嬌的時候,總是慶幸,我的媽媽非常*,從不像別的家長那樣壓著我學這學那,沒想到隔了這麼多年,竟然終究是逃不過去。
我有時也鬱悶,以我的水平,居然在這兒混得如此狼狽。可是我的兩個老師卻大有來頭,現任皇帝的兒子和女兒,以致我常常懷疑,自己上輩子是燒了高香還是缺了大德。
珈藍教我練琴的時候,也會偶爾恍惚,然後什麼也不說,隻是靜靜看著我曖昧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