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這語氣,懶散輕淡似是極不經意,卻隱約讓人覺得壓抑,心裏到底是緊張了一些。

“把頭抬起來。”隔不久,他的聲音又響起。

我隻得依言抬起頭,緩緩地,看過去。

一張清俊淡雅的臉立即躍入眼中,二十出頭的模樣,好年輕幹淨的一個人。隻是,他瞬間陰沉下來的臉色,著實嚇到了我。

我規矩地跪在地上,卻是大氣也不敢出了。

“掌嘴!三皇子殿下問話,如何敢說不知!”一旁有太監呼喝。

我苦笑著,心裏忍不住低歎,這些太監慣常拜高踩地,往日裏沒少為難我們這些新來的宮女,今日偏又碰上這麼個主子,怕是難得善了了。隻是,若是要我做小伏低地奉迎,心裏竟是怎樣也不甘的。做主子的奴才便罷了,難道,對著這些仗勢的奴才,也要委屈自己?

“殿下若是要罰奴婢,奴婢自然不敢有絲毫怨言!”我跪直了一些,緩緩抬頭,看向麵前的三皇子殿下,大約是知道自己難逃一罰,這會兒,倒是不那麼拘謹了:“隻是,‘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奴婢既然並不清楚她們的去向,如何能對殿下撒謊?”

四下裏,一時變得極為安靜。無論是主子,還是奴才,似乎,都沒有料到,我會這般大膽。

三皇子定定看著我,片刻之後,突兀地笑了:“‘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你,竟然讀過書?”

“回殿下,是!”

他又問:“是誰教的你?”

“奴婢,不知!”我將腦袋伏得低低的,說。脫口之後,自己就後悔了,我說過,除了那個夢,之前的事,都不記得了。所以,這個回答,我沒有撒謊。但,怕是,任誰聽到,也不會相信吧!

我的腦袋,壓服得更低了一些。

很顯然,眼前的這位,動怒了。他依然在笑著,我卻明顯感覺到,他的笑聲裏透出的駭人寒意。

“除了不知,看來,你是不會說其它話了!”他冷冷說著,看向一旁的小太監:“這麼個笨嘴拙舌的宮婢,怕是伺候不好各宮主子了,賞她幾板子,直接送去辛者庫好了!”

我的肩,不自覺地,抖了一下。澀澀閉上眼睛。

聽得吩咐,立即便有太監上來,輕易地,製住了我的雙臂。

“三哥,不妥!”一旁,略顯稚氣的男聲突然出聲。他們微微一愣,手上的力道滯了些。

出聲的,是誰?

我不由得抬起頭,順著聲音看過去。

立在三皇子身邊的少年,不過十二三歲,一色的月白長衫,掩不住遍身的貴氣。眉目間,與三皇子倒是有幾分相似。大約,這便是十一皇子了。

見我看向他,他不由得愣了愣,隨即斂住神色,對著他的三哥說:“允烈想著,珈藍皇姐,正缺一位識文斷字的宮女伺候筆墨,三哥,這個丫頭,口舌是蠢笨了些,但總好過那些伶牙俐齒的諂媚,我看,這頓罰不如先記下,暫且將她送去稼軒那裏!”

三皇子沉默了一會兒,疑惑地看著他。

“因著一直找不到珈藍皇姐稱心的宮人,紋夫人也是極為焦急的。或者,可以,將她領給紋夫人過下目,去留,便聽老夫人的吧!”他又很快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