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叔訕訕地走了。要是再不走,估計我也會把他替走。

一切又恢複平靜。

鄉村的日子就是這麼平淡,再過兩年,也許二虎子要是再急一點,隻用過一年我就要出嫁了吧。

如果不是那一天…….

爹爹一大早帶著我在城隍廟前占好位子,我在一旁自己玩自己的,雲記我是不去了的,但是我祈禱爹爹今天生意好,這樣他會偷偷(他以為我不知道)地去雲記給我買些糕點的,然後我會假裝很生氣的樣子,在爹娘的勸解下,百般無奈地吃下那美味無比的糕點。嗬嗬,真是照顧人麵子的好爹娘。

我的祈禱看來是奏效了,因為馬上就有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人走過來了。個子真高,身體強壯,一看就是練家子。我仰著頭看了一眼,呀,額頭上還有一個嚇人的刀疤呢,我趕緊低下頭,這個人我不喜歡。

“聽說你算卦很準,我想算一卦。”黑衣人的聲音很冷,我連他的聲音也不喜歡。

爹淡淡地說到:“那都是街坊們抬舉我罷了,請官人寫字。”

黑衣人似冷笑了一下,在紙上寫下一個“玉”字。

爹看到這個字似乎皺了一下眉,少頃不動聲色地說道:“安穩餘慶福祿開,盛大幸福天賜來,內含衰兆就謹慎,天乙貴人守身邊。”

黑衣人嘿嘿一笑:“天乙貴人守身邊?我測這個人的命數,你說,他能活多久呢?”

爹的肩膀明顯地抖了一下,徐徐說道:“逢凶化吉,遇一次生險,可得長壽。”

“哈哈!好,我就拭目以待,他如何長壽!”黑衣人狂笑著,甩下一大錠銀子走了。

一大錠銀子頂得上我們出來好幾次賺的,可以買不少雲記糕點了,可是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興奮表情,隻是呆呆地站著,看著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發呆。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裏也高興不起來,感覺好像有什麼事,而且還是可怕的事要發生。

爹終於緩過了神,匆忙地收拾攤子,拉上我就往家走。我偷偷地看了一眼爹的眼睛,那是我從來沒看見過的眼神,那是一種恐懼的眼神,透著幽幽的綠光,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感覺道那是一雙將死之人的眼神。

我打了一個寒顫,努力地擺脫剛才那種奇怪的感覺。再看爹爹的眼神,好像又跟以前一樣,恢複了正常。

爹回到家,就神秘地將娘拉到屋內,不知道說些什麼,還把我攆到二虎子家去玩,二虎子興高采烈的,拿出家裏所有的好吃的,擺在桌子上,讓我吃,我卻總是心神不寧,想回去看看爹娘。

吃飯的時候,娘把我叫回去,我看到爹娘神色自若,放下心來,不過娘的眼睛貌似有點紅腫的樣子。娘做了很多好吃的,應該說都是我愛吃的,不停地給我夾菜,好像又這頓沒下頓似的,爹微微地歎了一口氣。

晚飯後,狗子叔居然來到家裏,看到我一副很得意的樣子,我遠遠地看到娘跟狗子叔說著什麼,娘還將耳朵的耳環取下來遞給狗子叔。狗子叔好像假意推托了一下,欣然地將耳環收起來。丫的,這可是我娘唯一的首飾,為什麼要給這個賤人!我盤算著什麼時候將耳環偷回來,心裏卻奇怪娘為什麼要這樣。

狗子叔帶著滿意的眼神,哼哼唧唧地走了。娘卻趕著我上床睡覺。

今天真是稀奇古怪的一天,我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聽見爹娘屋裏隱約有聲音傳來。

“唉,都怪我沒本事保護你們。”爹好像歎了口氣。

“你怎麼這麼說,是我拖累了才是,如果不是我,你還好好的……”娘低低抽泣著。

“我現在隻擔心婉兒,她還小,還有大好的人生要過呢。”

“嗯,我不在乎生死,隻要能跟在一起就好。婉兒,我將她托付給小狗子,送她到京城的繡房,將來找個踏踏實實的好人家,其實,我多希望她跟二虎子……”

“他們肯定要調查整個村子的,不要拖累人家了。隻是,婉兒去京城,會不會惹上……”爹的聲音好像很擔憂。真要把我送到什麼繡房,嗚嗚,我不要。

娘好像有點急切地說:“不會的,婉兒的長相一般,生性頑皮,沒有什麼淑女相,不會惹到哪些貴族的,我跟狗子說好了,將來找個小戶人家,過好小日子就行。京城,畢竟離這遠,安全些。”

“是呀,夠遠……”

我一個晚上都沒睡好覺,根本就不想去那聽說很遠的京城。怎麼辦?對,找二虎子,讓他攔著爹娘。

第二天一大早,我跑到二虎子家,使勁地敲門,卻沒有人應聲。旁邊路過的大嬸笑著對我說:“二虎子娘倆一大早就去他舅舅家了,得晚上才回來。”

啊,那麼說得等到晚上再說了。

可是,爹娘卻不等到晚上,就要將我送走,怎麼這麼急呀。

娘牽著我的手,哭得跟淚人一樣:“我的婉兒呀,我的心肝寶貝呀。”

“娘,不要我走不就行了麼,我不想離開爹娘,我以後再也不私奔了還不行麼?”天知道,我以前竟會產生出私奔的念頭,待在爹娘身邊多好呀。

娘搖搖頭:“我也想你待在娘身邊,可是娘不能太自私。”這怎麼是自私呢,我淚眼盈盈地看著娘。

娘忽然想起了什麼,開始交待起來:“婉兒呀,你以後不能太頑皮了,在外麵不比在家裏,什麼事都要讓著別人三分。我就擔心你這丫頭性子不好,容易得罪人……”

我漸漸收起眼淚,不滿地看著娘,搞什麼,這個時候還訓人,我有那麼差麼?

“不過幸虧你長得不是美人,不會引起哪些壞男人的注意,這是我唯一放心的地方。”娘還在那貶我,我的臉越來越黑,聽聽,這是親娘說的話麼?

“唉,對了,婉兒,你還記得我告訴你選什麼樣的相公吧?”娘的臉色嚴肅起來。

我不耐煩地說:“記得,不能找漂亮的相公,要找能養得活我的,還不能是權貴,得會種地、會算命或會點手藝。”這是什麼擇偶標準,說出去怕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娘欣慰地笑了一下,又皺皺眉:“京城裏種地的可能真不是太多,選擇機會太少了,這樣吧,要是經商的小戶人家,人老實的,隻要一心一意對你,也勉強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