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墨有些詫異地回頭,看著林依萱,語意之外隱隱透著一絲失落和不快。

“依萱你也這麼覺得?”

看著韓子墨頗為認真的眼神,那黑色的瞳孔中掩映出自己的倒影,林依萱感覺自己都要被這別扭的眼神燒掉三層皮,忙扭開腦袋,卻不小心看到了那筆挺秀長的黑色身影,李澈身邊的葉婷婷已經不知道去了哪。

隻是心口不知道為什麼因為剛才的那一幕,泛起一絲酸澀。

“難道不應該這麼覺得麼?女人如衣服,在你們男人眼裏,估計自始自終就是這麼想的吧――所以始亂終棄起來,也沒有一絲心理負擔的吧?”

韓子墨聞言低低地抽了一口氣,卻是鼓了很大的勇氣,看著眼前這個背影――長發披肩,紫色的無袖連衣裙,高挑的身段踩在那雙亮白的魚嘴鞋上。

他的手心滲出一絲薄汗,卻是緊張得連話也說得有些結巴了起來。

“其……其實……要是我的話……愛上一個人……肯定……肯定就一輩子……依萱,其實我對你……”

看著那一抹熟悉的背影在人群中左右逢源,林依萱竟是覺得耳邊的一切都靜到了可怕的地步――四年過去了,什麼都已經變了。

林依萱摸了摸有些發酸的鼻子,今天看見這一出戲,難免會想起四年前自己的境遇――心裏一邊罵著自己太過脆弱,仿佛這一整天下來的堅強,都在此時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一般。

腦子裏已經被這半杯紅酒灌得有些暈乎,轉身將酒杯往韓子墨手裏一塞,林依萱啞著嗓子,“我去趟洗手間。”

“依萱我……”韓子墨臉頰微微泛紅,看著林依萱匆匆朝門口走去,心裏卻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時之間,竟是什麼感覺都說不出來了。

好不容易生出的告白,也不知道她到底聽到了沒有。

餘光瞥見那一身簡單的烏發紫衣白鞋,她匆匆消失在門口,李澈朝著圍在自己身周的眾人優雅地笑了笑,說道。

“失陪一下。”

……

……

洗手間內嘩嘩的流水聲不斷,有些泛黃的燈光投照在長方形的鏡子上,林依萱盯著鏡子裏的自己,冰冷的水沿著她的輪廓而下,無聲地滴入水槽中。

她酒量很淺,就算度數不高的紅酒也是喝個一杯就會頭暈――畢竟不是公關部的姑娘們,扛著酒瓶子能夠喝倒一幹爺們兒。

被酒精攪得有些暈乎的腦袋,終於在冷水的澆淋之下有些清醒過來,林依萱掏出紙巾擦了擦臉,便推門走出了洗手間。

洗手間門口的燈不知道是被誰給關掉了,黑漆漆的走廊口顯得有點陰暗,林依萱扶著牆壁,摸索著燈的開關,突然之間,一個高大的黑影出現在她的視線裏,林依萱一驚,全身的汗毛都被嚇得倒豎了起來!

“你……”

是他!

林依萱清醒了一點,氣息不穩的叫道:“李澈!”

良久,才聽到他暗啞的聲音。

“你贏了。”

“你說什麼?”

“四年過去了……我還是輸了……”

山間的獵獵夜夜風在耳邊吹響,他的聲音在這個寧靜的夏夜裏聽起來卻這麼悲哀,這麼無助。

“李澈,你在說什麼?你喝醉了?”林依萱皺了皺眉,不安地問。

他沉默半響,然後猛地一把推開了她,漂亮的眼睛在黑夜裏閃著狼狽和惱怒,冷冷而又清醒地說道:“我不是喝醉了,我是瘋了!”

他轉身突然消失,如同他突然的出現,若不是唇上微微的刺痛,林依萱隻會覺得這是一場荒謬的夢。

……

……

“啪嗒”一聲。

林依萱有些傻傻地站在原地,要不是那一聲走道口的燈按鈕被按開的聲音,她還不知道會這樣呆呆地站多久。

李澈說了什麼?什麼東西我贏了,他輸了?

一星點的紅色煙頭在這有些昏黃的燈光下忽明忽暗,一聲白色的幹淨襯衫,那個長著一雙狐狸眼的男子,薄薄得唇角微微翹起,輕輕吐出一口煙圈。

而他另一隻手卻搭在白色的牆燈開關上。

氤氳的白色煙霧之下,愈發襯得他那張臉有一絲數不出來的妖媚之意。

唐意之看著傻愣愣站在原地的林依萱,輕笑道。

“被尾行了嘛……小姐,需要我唐某幫你報警麼?”

唐意之那雙好看的狐狸眼睛上下打量著扶著牆壁怔怔注視著他的林依萱,繼而望向李澈消失的方向,搖了搖頭,打趣地笑道。

“嘖嘖嘖……真是想不到,mbp的高管居然還有這種癖好。”

林依萱輕喘著氣,兩條腿不知怎麼地,像是在被那一吻裏抽離,輕輕打著顫,無力的身體終於依著背後的牆壁,緩緩滑落。

好不容易鎮定的心神又開始洶湧起了軒然大波――李澈,他到底想幹什麼?!

而那一吻裏卷帶而來的熟悉味道,竟是令她的喉嚨口再次哽咽起來。

六年前在大學的某棵古老的梧桐樹下那一個青澀的吻,在一個夏夜裏彼此交換的那一個緊張而慌亂的吻,婚禮上從那雙浸滿了濃濃愛意的眼中注視下的深情的吻……

可是這些看似美好的記憶,卻終於在那個可以摧毀一切的夜裏變得蒼白無力。

明明分開了,為什麼還要來招惹她,給予她希望又要踐踏她――難道這一切的一切,在那個晚上還不夠他討厭她麼?

歎了一口氣,掏出紙巾遞到了林依萱麵前。

“這世上負心的男子比比皆是,要是跟他們認真的話,你就輸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安慰的對不對,隻是依著自己的經驗,女人受傷的時候,一味地罵男人,一味地同仇敵愾,準是沒有錯的。

而唐意之誤打誤撞,卻也不知道,自己的這番話,實在是為李澈的舉動做出了最佳的佐證,認真的話,就輸了。

冰冷的淚滴沒入林依萱的嘴角,卷進唇舌中不免帶來一絲苦澀。

“謝謝。”林依萱接過紙巾,抽了抽鼻子,一片空白的大腦中好不容易舒坦了一口鬱氣,隻是眼睛一圈卻依舊紅紅的。

“正所謂好馬不吃回頭草,小姐長得這麼漂亮,牛奶麵包總是手到擒來的東西。”

根據兩人剛才的表現,無奈線索太少,本來安慰女人就不是他的強項,但是看林依萱一臉落寞頹然的姿態,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