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洞點點頭,抹去了眼角的淚花,緊緊地跟在我身後回到了野人營地。我領著亞洞回到禿坡上的營地中,剛爬上山頭就聽見胖子在喊:“禿瓢找到了。老胡,你快回來。”
聽聞劉猛生還,我比摸了金子還要興奮百倍,拉著亞洞說:“快跟我走,這裏有人能聽懂你們的話。他是卡瑪雅族長的好朋友。”
我們原先搭製的帳篷邊上圍滿了克瑞莫野人,胖子從人堆中擠了出來,對我大笑道:“劉猛這小子命也太他媽的硬了,你猜怎麼著,野人當初把他丟在山溝裏等死,以為會被野獸吃掉。哪曾想那一片長滿了有毒的熱帶植物,一般動物哪有興致去那裏捕食。四眼找到他的時候,這家夥居然在呼呼大睡,我的個親娘哎,聽說山頭上就有豹子,真他媽的危險。”
我來不及向他介紹亞洞,隻說這是一個能為我們提供線索的人。我們鑽進帳篷裏,隻見禿瓢頭上裹著厚重的紗布睡在行軍床上,王少在一旁點著小酒精爐一絲不苟地伺候著。
四眼見我們進來了,指著王少說:“大少爺這次可立功了,要不是他眼尖,劉光頭可就找不回來了。”
胖子說:“大少爺真夠體恤下屬的,一路把劉禿背回來不說,包紮、上藥的活也全包了。你看,小爐子上還燉了肉。”
我說:“這就叫一報還一報,平日裏作威作福的。現在讓他體會一下伺候人的感覺,省的他老自以為是,拿臭架子使喚人。”
在我們這群人中,劉猛可以說是王清正唯一信任的人,這個忠厚老實的保鏢一路跟著他走來,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兩人感情深厚得沒話說。王少此刻少有的安靜,根本不屑與胖子、四眼鬥嘴,全心全意地照顧著受傷的夥計。
禿瓢頭上本來就有傷,又被麵具酋長砸了一塊大石頭在腦袋上。沒有當場斃命已經是前世修來的造化,此刻見他生還,我心中的石頭也落下了大半,現在隻等他醒過來,我們一路上所遇到的謎題自當迎刃而解。
今天折騰了一整天,又是屍繭又是祭祀,我們幾個人身心俱疲,胖子把麵具酋長揪到帳篷裏準備好好地教訓他一頓,以解心頭之恨。
“你看,這是我找到的藤條,一會兒咱們幾個輪流給他一頓鞭子,讓他知道勞動人民的厲害。”胖子作勢要抽他,酋長嚇得連連後退。我奪下藤條說:“你們剛才對人家又打又罵的,有什麼怨氣也應該消了不少。跟一幫野蠻人計較長短,算什麼英雄好漢。何況我們還不知道他們口中的‘歐拉崩’到底是什麼,和摸金符又有什麼關係。一切還是等弄明白了之後再作定奪。”
酋長雖然聽不懂中文,但是從我們的神情舉止裏還是看出了端倪,知道是我使他免受了皮肉之苦,於是心懷感激地朝我拜了一下,我很受不了這種又跪又叩的不平等待遇,就把酋長扶了起來,對他比劃說能不能將三眼麵具和金斧交給我看一看,研究完之後自然會還給他。
酋長猶豫了一下,默默地把眼睛轉向了別處,不願意把東西交出。看來麵具和金斧對他們的部落來說至關重要,可能是某種權利的憑證。胖子“啪”地一下,甩了他一鞭子:“你這個老財迷,死到臨頭還敢消極抵抗,快把東西給老子交出來。要不然……”
酋長十分害怕胖子動怒,從腰間掏出麵具和金斧,往地上一丟,轉身退出了帳篷。我笑道:“果然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對他客氣倒當成了福氣,非要動粗才知道怕。”
胖子撿起金斧,晃了晃手中的藤條:“這就叫槍杆子裏麵出政權,靠實力說話。”
秦四眼也跟著笑道:“人家怕的可不是你的鞭子或者槍。如果沒有脖子上那枚摸金符,我們幾個不早就叫人給煮了。哎,掌櫃的,你們以前做的到底是什麼營生,怎麼也不知會我一聲。”
我說:“都是年輕時候的事了,好漢不提當年勇,摸金倒鬥,是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活。看起來威風,說穿了還不就是穿山的老鼠、刨地的野貓,有什麼好提的。你還是過來看看這個麵具,我總覺得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秦四眼拿起麵具,湊到煤油燈下仔細觀察起來,他在一源齋當律師,跟在桑老爺子後頭也有小半輩子的時間,耳聞目染下習得的東西自不在少數。又是一個洋學生,對外國的曆史、民間文化也有頗深的見解,論學識實在不是我們這幾個莽夫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