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梓玉感覺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中看到了小時候的她。
桃紅柳綠的陽春三月,她坐在徐府後院的秋千上,晃晃悠悠的睡著了,突然聽到了門口傳來父親的聲音:“玉兒,爹回來了……”
她十分驚喜的睜開眼睛,果然看到從邊疆征戰回京的父親和大哥,她歡呼著衝了上去,撲倒父親的懷中。
大哥和二哥,在旁邊取笑她:“越發沒有女孩子的模樣了。”
父親慈愛的笑:“我的小玉兒,就是最好的模樣。”
歲月靜好的畫麵,陡然一轉,就轉到了家破人亡天地覆滅的那一晚,她眼睜睜的看著父親和大哥慘死在自己的麵前。
徐梓玉嚎啕大哭,然後醒了過來。
夢雖然已醒,難過的情緒還堵在心口,撕裂般的痛苦。
“大小姐,你終於醒了?好了,好了,醒來就好了,咱不哭了啊。”
這麼熟悉的聲音!徐梓玉愕然轉頭一看,果然是從小照顧她的奶娘張媽。
這時才發現,她已經不在天牢了,簡單舒適的房間,蓬鬆柔軟的被褥,身上是整潔的衣衫。
她努力回憶起失去意識之前的事,心裏一緊,抬起手輕輕的撫過自己的小腹,低聲問道:“我真的懷有身孕了?”
張媽激動的淚眼婆娑,語無倫次的說道:“是真的,因為您懷了季尚書的孩子,皇上免了你的死罪,還讓你搬出天牢養胎。”
她一把握住徐梓玉的手,熱淚盈眶,從小吃著她的奶,她看著長大的大小姐,現在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張媽心疼的要命。
“大小姐,您現在懷著孩子,是徐家唯一的希望了,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眼淚大顆大顆的滴落在衣衫上,徐梓玉喃喃的說道:“我現在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這個孩子不該來的。”
“如果沒有這個孩子,你現在還在天牢中垂死掙紮,竟然還敢埋怨嗎?”平靜無波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季文瑄一身月白衣衫,長身玉立,站在門口,神情冰冷,淡然的看著屋內的一切。
徐梓玉看到他,雙眼立即就漫延出憤怒的神色,握緊雙拳,死死的盯著他。
張媽看到徐梓玉憤怒的樣子,趕緊擋在她的麵前,唯恐季文瑄看到徐梓玉現在的樣子生氣。
“季大人,大小姐剛剛醒來,身子還很虛弱。”她想要把徐梓玉說的可憐一些,至少可以博一些同情。
季文瑄冷著眉眼,淡淡說道:“你先下去吧。”
張媽不敢違背他的命令,十分不安的看了一眼徐梓玉,用眼神暗示她一定要冷靜。
徐梓玉不是不明白張媽的苦心,可是她所有的冷靜與理智,在季文瑄麵脆弱不堪,他的一言一行,隨時都能讓她失控。
季文瑄在她的床邊坐了下來,看了一眼旁邊的湯藥,端了起來遞到徐梓玉的跟前,神情冷淡的說道:“喝藥。”
徐梓玉沒有接,依舊死死的盯著他。
湯藥似乎還有點熱,季文瑄用勺子輕輕的攪拌著散熱,緩緩的吹著。
“大夫說你胎相不穩,近期不要下地,老實在床上待著,安胎藥每天都要按時喝。”如果不是他冷淡的語氣,徐梓玉真的以為他是在關心她。
不過,這怎麼可能?經曆過這些痛苦,她學到最深刻的,就是千萬不能再自不量力的抱有幻想。
“這是個孽種,不該出生在這世間,你賜給我的墮胎藥呢?”
當時在意識模糊之中,聽到他說的那些話,就算是已經要昏過去了,內心還是感到劇痛,這是他們的孩子,他居然說是孽種,沒有一絲猶豫的就要把他墮掉。
季文瑄,你還能更無情一點嗎?
這麼多年,徐梓玉一直在他左右圍繞,季文瑄了解徐梓玉是多麼豁的出去的人,關鍵時刻,她根部不惜命。
忽然之間,他一隻手端著藥碗,另外一隻手迅速出動,一把攥住了徐梓玉的手腕,然後微微用力,她尖叫一聲,手中的發簪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剛才這一下,要不是他發現的早,現在已經死在她的手中了。
“徐梓玉你瘋了,剛剛從天牢出來,就敢這樣膽大妄為!不要以為,你懷著我的孩子,我就不敢動你!”
然後就鬆開了她的手腕,把她往後一推,讓她跌坐在床上,不由分說的端起藥碗,捏住她的嘴,直接就把藥灌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