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於蘇木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麼平靜,她想起那日在陸澤漆的辦公室,江梁曾對她說的那個故事。
他說:“二哥曾經交往過一個女朋友,那姑娘是個空姐,很漂亮,性格溫柔,聲音也特別好聽。她特別乖巧聽話,算是二哥的女朋友當中,他比較喜歡的一個。喜歡到什麼程度?曾是二哥考慮結婚的對象。可自從和二哥交往之後,這姑娘總莫名其妙地接到恐嚇電話,收到匿名恐嚇信,甚至最後車子被人做了手腳,差點兒出車禍,造成生命危險。所以遭到了她父母的極力反對,以死相逼讓她離開二哥。
“可這姑娘很愛二哥,即使明知危險,遭到家人反對,依舊執著地想跟二哥在一起。二哥確實也派了人跟在她身邊保護她,保證她的安全。可她父母找到二哥,跪下求他離開自己的女兒。那兩位長輩隻有這姑娘一個女兒,從小放在手心裏寵著愛著,怎能忍受自己的寶貝擱在別人那裏受委屈,甚至隨時危及生命?他們對二哥說,他們不想有一天白發人送黑發人,求二哥放過他們的女兒。
“二哥雖然表麵上看起來是個很冷漠的人,但心是很善良的。他不忍心看那兩位長輩每日擔憂的臉和日漸變多的白發,與那姑娘談了分手。姑娘很難過,很舍不得,但她與二哥在一起這麼長時間,自然了解二哥說一不二的性格,即使再難過都沒一直纏著二哥,給他帶來煩惱。
“不知情的外人都認為二哥絕情,這姑娘這麼好,怎麼忍心分手?二哥卻從未解釋。直到有一次喝醉了,二哥忽然說,他覺得陸淮南說的話有道理。二哥很少沾酒,每次沾酒都是心情特別不好的時候。
“後來,我才知道陸淮南那卑鄙小人竟然對二哥說,他本不該來到這世上,不配擁有親情、愛情、友情和事業,這世上所有幸福的事都與他無關。我才知道,其實二哥挺在乎那一段感情的,可能他也覺得那姑娘真的不錯吧……說實話,那姑娘也沒什麼錯……”
是啊,雲杉有什麼錯?
不過是愛太深,得不到,放不下,卻又不想讓自己變成死纏爛打般令人生厭的人。
張愛玲說:“我以為愛情可以填滿人生的遺憾。然而,製造更多遺憾的,卻偏偏是愛情。”
其實,愛情又有什麼錯?
愛情從不傷人,傷人的永遠是那些以為可以攜手到老卻半途退場的憧憬。
人若是沒有憧憬,大概便沒有悲傷了吧?
可如果連憧憬都沒有,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她想起掀簾離開時,雲杉沒說完的那句話。
雲杉說:“若有來生,願做一朵花,獨自綻放,獨自枯萎,一生隻負責美麗,再也不惹情愛。”
也許是腦海中太紛亂,閉著眼睛的於蘇木輕輕歎了一口氣。
頭頂傳來摩挲感,她睜開眼,便看見不知何時醒來的陸澤漆正側著身子望著自己。
他問:“怎麼了?”
於蘇木凝望著他,忽然笑了笑,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如果不是這裏這麼多人,真想抱抱你。”
陸澤漆側著身體,左手撐著頭,右手把玩著她散開的長發,懶洋洋地問:“雲杉跟你說了什麼?”
這個男人太聰明,總能將事情看得透徹,有些事不說並不代表他不知道,不提隻不過是他不想多問而已。
於蘇木眼珠子轉了轉,說道:“雲杉告訴我,她討厭你,如果知道有一天你會這樣絕情對她,她一定不要愛上你。她說從來沒見過像你這般無情的男人,明明看見她卻裝作沒看見,還帶著新交的女朋友在她麵前耀武揚威。”說完,於蘇木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聲,“你信嗎?”
“嗯,你說的我都信。”
於蘇木卻“哼”了一聲:“你的態度告訴我你並不相信,你知道雲杉不是那樣的人。”
陸澤漆沒說話,代表了默認。
這個男人也許很冷漠,該絕情的時候也很絕情,卻是個誠實的、說一不二的男人。
“說真的。”於蘇木認真地問,“跟雲杉分手,你難過嗎?有沒有後悔錯過這麼一個好姑娘?”
“後悔?”他似乎認真想了一會兒,才回答她,“我一直認為後悔是個沒用的詞,已經做了的事情,再後悔也於事無補。”
“所以你不後悔嗎?”於蘇木問,“某個夜深人靜的夜晚,你沒想過雲杉嗎?江學長可說你挺喜歡她,還曾將她視為結婚對象……”
“蘇蘇,我可以認為你現在在吃醋嗎?”他目光深邃,靜默如夜。
“是啊,我在吃醋。”於蘇木坦然地說,“這種情況,不吃醋才奇怪吧?但客觀一點兒說,我覺得雲杉這個姑娘確實不錯。”
“嗯。”陸澤漆並不否認,語氣卻淡然,“世上好的東西太多,卻並非都屬於你,不屬於你的,緣盡了,自然分開了,再想也沒用。我從來不想不再可能的事。”
“聽起來真的是個又冷血又無情的人。”於蘇木問,“所以,你的結婚對象,就是像雲杉那樣漂亮乖巧、聽話的女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