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須伸展、晃動發出的簌簌聲在深夜寂靜的庫房裏營造出了一場異常詭異的氛圍。
食人藤的晃動持續不過十多秒,就在淩三猶豫著是否後退,伯奇舉著槍準備噴火,何智握在一把劍衝上前的時候,食人藤像感受到了巨大危脅般,猛地發力掙開束縛自己的繩索,再“嗖”地一下縮回所有枝葉和觸須,如同刺蝟般,將自己緊緊地蜷成一團,滾到籠子裏,離人類最遠的地方去了。
食人藤的這一連串動作令在場的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淩三收回手指看了看,嗯,毫無異常。
可是,現在的情況卻又異常極了。
淩三能預感到,這麻煩不是那麼容易甩掉了。
伯奇將噴火槍交給旁邊的何智,問淩三:“賀小姐,你還好嗎?”
淩三取下麵具還給伯奇,道:“沒事。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們去書房談吧。”伯奇將麵具留給何智,帶著淩三穿廊上樓,再次回到了書房。
待淩三在書房坐下後,伯奇又一次問道:“賀小姐想喝點兒什麼?”
淩三這回沒有拒絕,幹脆道:“白開水,溫的,謝謝。”
伯奇便直接從牆角的飲水機接了一杯水放到淩三的麵前。
淩三拿起杯子喝了兩口,待口腔重新濕潤起來再看向坐到自己對麵的伯奇。
“我在得到這張麵具時,僅僅是因為知道它能屏蔽一切信號。當時我戴上麵具正準備離開,墜崖的楊真真卻叫住了我。我原以為她想讓我救她,按當時的情況,搶救及時,她是可以治下來的,但她卻選擇等死,且拉著我的手說要把她所有財產送給我,以換取我幫她照顧一歲多的女兒。我呢,剛好也沒有其它可去之處,便幫她合上雙眼,代替她走進陸家。”淩三停頓了一下,回想楊真真瞑目那一瞬,戴著麵具的自己發生的劇變,她到現在似乎才真正領悟到其間的玄妙。
“很神奇!”淩三接著說:“似乎是當楊真真一停止心跳,本該堅硬如鐵的麵具便瞬間融化嵌進了我的皮膚,而她所有的記憶也隨之進入我的腦海。”
“當時你沒有其它舉動,也僅僅是將手放在她身上嗎?”伯奇不緊不熳地問道。
“是的。”
“賀小姐,恕我冒昧問一下,楊真真的屍體你是怎麼處理的?”
“當然是埋了。至少半年內沒人找得到。”
“我能問問你是從哪兒得到沐的嗎?”伯奇謹慎地問道。
這個問題,淩三並不想回答,畢竟這牽涉到了她以前的身份,但她想到自己的把柄還捏在對方手裏,隻要願意,他很容易就能摸清自己底細,便真假參半地說道:“這張麵具是一年前英國一位著名考古學家查理·菲德羅教授在非洲北部伊西斯峽穀一座古墓裏發現的。我以前一位要好的朋友詹昕出國留學,有幸成為了他的助手。上個月她隨教授一同參加美國曼徹斯特大學周年慶活動。曼大校長卡爾·斯蒂蘭德和教授是同學兼好友,查理便帶著麵具準備和老同學交流探討。但是,當他到達卡爾校長的家裏時,兩名不速之客也闖了進來。他們聲稱有人付錢要拿走麵具,態度蠻橫地對查理進行威脅。”
淩三很少一次性說這麼多話,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又才接著說道:“詹昕在郵件裏詳細描述了那場變故,說如果不是查理當晚沒打算作研究,他也不會因為沒交出麵具而遭受折辱和毆打,最終因心髒病突發而猝死。而詹昕由於臨時有事則成功躲過了那一劫。不過自那以後她說她的生活就被完全打亂了,出於對查理的尊重,她拒絕交出麵具並通過國際快遞送到了我這裏。但是很顯然,那夥人很快發現了線索,當詹昕最後一次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能聽出來,那是她憋著最後一口氣在與我訣別。”
伯奇聽到如此的解釋,其本就愧疚的心情就更加不好受起來,他快速理了理思緒,說道:“我很抱歉你遭遇了如此不幸的事情,我必須為之前對你做出的粗暴行為進行道歉!請你放心,你的安全是能得到保障的,我不會再以此作要挾強迫你做任何事。你在我這裏完全是自由的。”
伯奇的這番話,說實在的,讓淩三感覺有點出人意料。原本急中生智,虛虛實實地編了一個故事,以便將麵具的由來及她的過去很好地掩藏起來,卻沒想到竟得到了對方的同情!
這倒讓她不知如何應對了。
“那麵具的事你打算怎麼辦?”話剛一出口,淩三就想咬掉自己舌頭,不是馬上就要甩掉麻煩了嗎?幹嘛多嘴問這一句?
“賀小姐以後有什麼打算?”伯奇不談麵具,反而關心起淩三的事。
“找個工作,恢複正常生活安穩度日吧。”這是淩三目前最想要的生活狀態。
“哦,那挺好。”伯奇一邊應和著,一邊考慮著如何用更柔和的方式說服對麵那個女孩配合自己——很顯然,從剛才的情況判斷,這個名叫賀鈴的女孩與他們愈族聖女一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他不想真如嘴上說的那樣放開她,與她再無聯係,但又不能將雙方的關係再次弄僵。
“賀小姐,除了工作,你平時的休閑時間……”
“不用擔心,我會配合你找出答案。”沒有脅迫和顧慮,生命安全、生活無憂,淩三倒也坦然了許多,她想:麵具、念力、食人藤還有對麵這個叫伯奇的人,也許並沒有她所想的那麼遭糕,而且剛才詭異的一幕也勾起了她的興趣,或許,嶄新的生活正是從這裏開始?
“那真是太好了!”伯奇低沉的聲音透出一絲欣喜:“賀小姐,為了表達我的謝意,今後有任何用得著我的地方,請盡管開口。”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淩三並未直接回應,而是抬起右手,指了指左手腕上的手表。
“哦,已經十點過了,耽誤你休息了。我這就送你回去。”伯奇起身,打出一個響指,辦公桌上的黑燭便又亮了起來。他伸出左手示意淩三靠近。
淩三倒也爽快地走過去與伯奇相握。
正當伯奇準備用右手扶住淩三的腰身開始瞬移時,淩三側了一下身體:“不用扶,我可以的。”
伯奇一頓,收回右手:“哦,那好。”
言畢,兩人便同時消失在了原地。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