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樓層中有一白發蒼蒼老頭兒聞了聲訊,起身快步渡到木窗之前。雖以不見軍騎,但依舊能聽到街上行人的議論紛紛。默默聽了不多時,老人連佝僂的背脊都撐直了不少,激動之下連連拍打著木窗之沿,難忍心頭激蕩之色。
“好、好——鐵血英豪催馬躍,殺敵報國好兒郎。捷報風傳耀門楣,誰家男兒在邊疆。若得年倫風華健,當亦束發著軍袍!”
“好詩、好詩啊!範老又得好詩,有品、有味、有愛!當是傳世之作!”
老人壯誌激蕩下,脫口念出了一首七言絕句。立刻就在樓層間引起不小的共鳴,得到旁人一直稱讚。沒想到老頭還是個才人,吟得一手好‘濕’,連財子也對他刮目相看了。不過也隻是看他才氣而已,要說詩中那暗含著的鼓勵嗎,且不去提它。
就在一樓七、八位食客讚賞老人時,話題自然不可避免被扯至前線戰事上去了。一通口水飛濺中,有桌三四位身負利器的江湖人士,也參與了進來。
“殺了三十餘萬敵人,你們就興奮成這樣了?要是有天滅了達旦,你們還不得瘋了?終究是膽小之輩,哈哈!”
財子聽了這話不禁搖頭默然,那也是人啊!三十餘萬軍人身後,那得有多少遺老遺少,多少老人總臨少兒,多少孩童寡婦受人欺辱?軍人,說白了不過是從百姓、平民中凝聚出來的雙刃劍,一刃殺敵護家園、一刃傷己禍根本。無論那般、皆是執劍那人手中的工具,何其可悲可憫。
“不知這位小兄弟搖頭、是為何故?”
江湖人士中有人見財子搖頭,頓時就心頭不喜、出言詢問。估摸著要是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來,隻不定一頓惡言侮辱都是輕的。
“我?”
財子微微愕然,看著那三四人瞪著眼點頭,這才明白自己搖頭也能招來莫名之恨:“嗬嗬,隻是笑你們這群螻蟻,身得螻蟻命、不知螻蟻悲!殺一王足解的問題,非得殺那麼多人都還糾纏不清,牽連無數禍害無數。端是目光短淺,不明天數不知因果!”
“不知小友這殺王說、是何意?”老人也摻和了進來,顯然對財子所說之話很是不明,又是個好學問的人,不解心頭之惑不甘心。
“兩國之戰,無非起源與王者之爭。兵者、凶器也。起兵秧及的終究是平民百姓,殺一王便解,若不解便殺兩王、三王,殺盡天下王,便無兵者之爭。這就如人,腦子裏不想動手,當然不會起爭鬥。誰腦子裏起了爭鬥之心,便誅殺了誰,天下便無爭鬥兵禍!太平盛世,得益的才是百姓。”
財子說的這番話,放在封建王朝統治下、句句都算是誅心滅族的大逆不道言辭。旁人聞得此番言論,紛紛臉色大變起身離去,便是那四名江湖人士也無語離去,隻怕連累了家人。老頭欲言而不感言,最終還是歎息一句轉下樓去。
之前還熱鬧的樓層,很快就隻剩下財子一人。其餘的都去官府報案了,要不然今日事起他們都逃不過幹係。財子神念都看在眼裏,暗自思量:這便是不願為卻不得不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