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陰差[捉蟲](2 / 2)

“對。”謝必安輕輕的應下了一聲,隨後聲音就漸漸的低下了兩個調,“那之後就很少有機會能見到他回冥府了。”

範無救心中頓時一驚,連帶看著謝必安的眼神都帶了寫緊張。

“那隻小鳳凰也是長安一手帶到了大的,”孟婆長長的歎了一聲,輕輕擺了擺手,“鳳無佛骨與梧桐枝便不能成活,鬼差發現了那隻鳳凰蛋的第一時間,就去通報了長安。”

範無救嘴角僵硬的扯了一下,下意識的問道:“為何要通報他?”

孟婆一停,眼神看向了謝必安。

謝必安笑了笑,仿佛是沒有當作一回事,“阿赦,你莫不是忘記了,我生為佛骨。”

範無救麵無表情的瞪視著手中的杯盞,骨節泛白,幾乎是一字一句的將話擠出去,“你背後那缺失的一根脊骨,便是為那隻鳳凰出生時拿出去的。”

他用力咽下後半句,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想要扯下謝必安的衣裳親吻他脊背的想法。

“你先不要生氣。”謝必安輕聲安撫,將已經出現了裂紋的茶杯從範無救手中解救了出來,“他的父母與我……於整個地府都有恩情。他們為了救稚子耗盡了鳳元,放棄了涅槃的機會,第一次重燃了即將熄滅的天火,擋住了那三千妖魔。”

範無救雙眼通紅,唇角緊抿卻也無可奈何:他即便是再心疼,再生氣也無濟於事,那個時候,他甚至都還不存在。

看他漸漸冷靜了下來,謝必安這才輕輕鬆了口氣,“那二位都是擁有八根金翎的青鸞,雖然不是純血,卻比純血還要厲害上很多。他們在臨死之前將我喚了過去,求我救那隻小鳳凰,我不能不答應。”

鳳凰一族比起龍族來說驕傲不遑多讓,兩隻八翎的鸞王幾乎是哀鳴一樣的躺在地上留著血淚,從口中吐出了那僅有的一小截梧桐枝——若非是窮途末路,他們怎麼也不會讓一個鳳凰幼子在鮮少有光的地府出生。

範無救聞言也是沉默,舐犢之情自然讓人動容,即便他當時就在謝必安身邊,怕是也不會拒絕——那畢竟是一雙父母臨終之前,寧願以兩命為代價換來的孩子。

“那隻鳳凰為什麼會獻祭?”範無救不再多問,轉而問了別的。

這件事情知道的人非常之少,可凡是知道的,都必定將這件事埋在了心底,從未和別人說過,“聽說那種小鳳凰死後並沒有能夠涅槃,鳳王長歌也封閉了道南天鳳宮的大門,鳳凰一族自那之後一蹶不振,再也沒有人踏出過道南天一步。”

“他叫溪城。”謝必安輕輕開口,伸手遙遙指向了奈何橋前被重重迷霧擋住看不分明的兩界山,“他很喜歡身上能夠生長出棲枝梧桐的溪山,在地府的時候,很大一部分的時間都會在溪山的身上玩鬧。”

“他沒有姓氏,久而久之,他就幹脆跟了溪山的姓氏,自己取名為城。”

“鳳凰一族本就子嗣艱難,近些年來,純血的鳳、凰更是在長歌避世之後再沒有一隻,”孟婆搖了搖頭,“幾萬年前鳳族人丁興旺,凡是生而不成鳳形的子嗣都沒有進入道南天的資格,若是我沒記錯……溪城除了剛出生時那一瞬有鳳身存在,之後卻再也沒有出現過吧?”

“……對。”謝必安遲疑的應了一聲,“溪城身具吞天鯨、隱鼠、九尾天狐以及鳳凰四族血統,天地海冥四界之中都能生存,可卻也缺一不可……他第二次出現鳳凰形態的時候,就是他以自身化身業火,即將隕落的前夕。”

四下裏突然一陣沉默,隻餘下了茶盞相撞時發出的輕微響動,半晌,孟婆雙眼依稀是湧上了些許淚光,轉眼間便消失不見,隻餘下一聲長歎,“老身仿佛是記得,那孩子來冥府的時候,最是喜歡笑嘻嘻的坐在奈何橋上,和那些踏不上奈何橋的孤魂野鬼說話了。”

“鳳凰一族一向排外,哪怕溪城身上的血統多麼濃鬱,在道南天之內,除了鳳王長歌之外,都沒有誰喜歡他。”謝必安手中的茶有些涼了,拒絕了範無救再給他續杯的動作,站起身鬆了鬆筋骨,“我曾經前去道南天看過他,鳳凰一族一向高傲,階級分明,彼此很難有什麼說話的機會——阿城從小在冥府長大,無拘無束慣了,在道南天內,他並不開心。”

甚至作為一個眾所周知,出生於冥府弱水河之上的鳳凰,在道南天內,即便礙於長歌沒有人敢說,心中卻多少都對於溪城有些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