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修抿唇,顯然沒有想到孟朝會直接開口說這些。
他還想說什麼,卻又聽孟朝道:“孟家隻剩下了阿卿這麼一個孩子,我已經沒有多久,看著他能夠成親已經是大限……”
說話一斷,孟朝又深吸了一口氣,頭垂下露出了後麵幾乎見骨的脖頸,“若是他和你在一起能夠安穩過一生,我倒也祝福。可殷家如何,不必我說,你也應該知道。”
說完,她不再給殷修回答的時間就任由身後的丫鬟幾乎抱著慢慢回到了院內。
木門在殷修背後發出沉悶又刺耳的‘吱呀——’聲,在這靜謐的夜空之中顯得很是響亮。
殷修沉默的等著木門很久,一直到身邊小廝要開口的時候,他才皺眉轉過了頭,嘴唇緊抿。
孟朝說得對。
他想要孟卿,就先要為孟卿擺平一切。
範無救那邊發生過的事情謝必安自然很快就得知了。
孟朝並沒有回去,反而是端了一碗白粥走進了房間。
孟卿看到孟朝來顯然是很高興,當下就放下了手中的東西開開心心的蹦了起來。
孟朝看了一眼,是一個刻在木竹上的印字。是一個卿字。
她垂下眼睛,視線轉向了一邊的粥湯,道:“我看你今日沒有吃什麼東西,讓廚房做了一碗粥給你喝。”
“謝謝阿姐。”孟卿大咧咧的伸手接過,一邊喝著粥一邊道:“我看今日後院有好些小廝都在忙活收拾東西,是要做什麼?”
孟朝沒有看他,視線落在了粥碗上麵,“有些東西要清理休整一下,這些東西你就不要管了。”
孟卿不疑有他,滿滿的一碗粥被他吃了個幹淨。
孟朝這才笑著給他揉了揉肚子,隨後牽著他的手站了起來,“你先不要急著睡,剛吃飽去院子裏麵走動半個時辰。”
“阿姐。”孟卿皺眉看著孟朝的臉,也沒有拒絕,隻是道:“你身子不好,今日才好容易退了燒,我讓珍珠陪我去就是了。你快去歇著吧。”
“我跟你一起走。”孟朝很堅持,說話間已經將人帶出了院子。
外麵月光一片清亮,輕輕的小風吹著人涼涼的很是舒服。
謝必安試著透過孟卿的身體感受了一下,涼風習習在身上擦過的感覺的確讓人舒服的就想要蓋著一張薄被舒舒服服的睡過去。
他麵上不由帶起了一抹笑,想著此刻範無救大概正麵無表情的看著殷修在房間裏麵習字……
他正這麼想著,就見身邊身影一閃,範無救就出現在了他麵前,可憐巴巴的通過孟卿的雙眼看著自己。
謝必安一陣無力,才剛出來就被範無救給抱了個滿懷。
“又是怎麼了?”
範無救磨磨唧唧的蹭到謝必安身邊,木著一張臉,一手掐了一隻多足的蜈蚣,道:“一個人睡覺我害怕。”
謝必安:“……”
“說實話。”謝必安哭笑不得的把他手上那隻還在不停掙紮的不知是從哪裏被範無救捉來的蟲子拍掉,隨後扯了扯範無救的臉,這才像是第一次感覺到一樣:範無救已經高出了他一個頭了。
他又這麼想到了剛把範無救救回來的時候,範無救一身上下全是傷疤,除了青紫淤痕之外就是凍瘡,甚至在他的小腿上麵還被削去了一塊肉。
那個時候的範無救除了自己誰都不讓碰,晚上睡覺的時候就一定要躲在自己寢殿,即便是不上床也要一個人縮在床腳,就那麼眼巴巴的看著。
……簡直是拿他毫無辦法。
謝必安心裏軟得一塌糊塗,失笑看著範無救,“都分開住了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是要哄著才能睡著?”
範無救唇邊出現了一抹得逞的笑,一邊又強製的壓了下去,完全無視了一邊看不到他們的幾個凡人。
就是這個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撲通’一聲,謝必安轉過頭,就見孟卿已經雙眼禁閉,臉色紅潤的倒在了孟朝懷中。
那碗粥……謝必安一愣,回想起今天白天就開始收拾東西的孟府家丁,神色之中不掩詫異,“孟家老先生剛收到調任的書信,明日就要離開了嗎?”
到底是什麼事情要這麼緊急?
範無救扯了一下嘴角,麵無表情的看著孟朝同樣看上去有些木然的臉,最後一陣氣悶,手指做了一個抓的動作,無力的看著謝必安又跟著幾人回了孟卿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