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麻酥糖(1 / 2)

意姐兒和章脩頤的婚事兒,定在意姐兒及笄後的冬天裏。到底長公主還是沒敢再拖上一年。

章脩頤比意姐兒大好些歲數,就怕再拖些時日,萬一弄出個庶出孩子來可不壞了事兒。章脩頤在青州上任,身為一州之長是不能“封印”的,便是逢年過節也不能回淮南,也隻今次得三年一召能回京城述職。故而便是結親,也要把意姐兒送嫁去青州。

實則還有一種法子,便是現下便把意姐兒嫁了,等到了及笄的歲數再圓房便是。隻長公主不樂意,不能因著個把月的行程便把寶貝外孫女兒草草嫁了罷?一年多功夫,少說也能再備下不少嫁妝。一份抬去淮南王府,一部分要緊實用的便跟著意姐兒嫁儀一道去青州。

這次國公爺和章脩頤上小洲,長公主破例叫賀姑姑引見了他兩個,此番倒是肯給國公爺麵子。也不是因著章脩頤在場不好發飆,長公主不給麵子起來,便是聖人也拿她沒法子。

君不見長公主兩三年過去,連聖人的麵也不見,相隔如此近卻翻似陌路人。倒也不能說長公主薄情寡義,不顧兄妹之悌。長公主對聖人的感情相當複雜,一方麵是從小把自己拉扯大的皇兄,孺慕;一方麵是把自己嫁進狼窩賠掉一輩子的聖人,不能釋懷。所以幹脆不見他,躲在國公府裏裝病。

長公主肯搭理國公爺,完全是因為他對意姐兒好,所以她也願意稍微對他好一些。

國公爺知道意姐兒定親了,二話不說就開始整理手下的莊子、鋪子、古董、古畫、金銀財寶。雖說他沒長公主這麼暴發,可到底也是個國公,沒錢是不可能的。

長公主翻了翻冊子,心裏也就有數了,差不多給意姐兒添妝,也叫這個老東西虧了血本了。不過,也是他該!敏陽當初身子弱成這樣還不是給他害的?敏陽是府裏唯一一個嫡出,身上流著皇室的血,便是整個國公府陪給她也是應當。在長公主眼裏,換成意姐兒也是同樣道理。

章脩頤進來的時候,意姐兒在裏間隔著紗簾站著。而章脩頤和長公主之間仍是隔著一道屏風。人人都有少年慕艾時,長公主不準備讓意姐兒放縱天性,就不允他們相見。

她大了,也該明了身為一家主母該有的品格,堅貞,忍耐,安順,賢淑。章脩頤這般年紀城府的男人,意姐兒不是他的對手,故而隻能學會不輕易把心放在他身上。有這一條,再有長公主給她鋪的路,一生便能順遂無憂。

長公主不信夫妻情愛,她隻相信她看見的。她見過薄幸的人,皆在她心口劃上一到又一刀血淋淋的口子,望而生怖。

長公主也不多說,隔著屏風直直瞧著他道:“你知道,阿萌是本宮的心肝。此去經年,本宮或許一輩子不能見到你。你今日在本宮麵前,敢不敢發毒誓!以你身家性命,祖宗榮耀,子息昌盛作保。你這輩子定不負她,把她視若珍寶,予她一切你的所得,永不隱瞞她、欺騙她、辜負她!”話到最後隱約帶上幾分厲色。

章脩頤輕輕笑一聲:“不能。”

“在下的一切便是她的,從不需要旁人賦予她權利。”

“在下的耳目便是她的耳目,我所知便是她所知。”

“即便在下隻餘下一粥一菜,一個銅板一間草房,她也隻能是我的妻子。”

“是榮是辱,皆是她與我的。與旁人何幹?與公主何幹?”他麵色冷淡,語氣卻低緩溫和。

意姐兒站在簾子後頭聽著他隱隱低沉的聲音,彎了彎嘴角。

長公主笑了笑,合眼道:“但不負卿所言。”她仍舊不能相信他們說出的話。但為了她的孩子,她願意勉強試著去相信。

一生所托,但不負卿所言。

許多年前她也曾以同樣的話逼問過另外一個人。他跪下發了毒誓,她信了,把畢生珍寶托付給他。可他令珍寶蒙塵,從此一抔黃土兩三濁酒斷送一生。

過了許多年,她一樣要問章脩頤。這次,她不信他的感情,卻會信自己給意姐兒鋪的路。因為她也明白,靠一個男人的憐惜過一輩子,是最沒用的女人才會做的。

長公主想了很久,她的意姐兒怎麼能靠男人的憐惜過一輩子呢?

等意姐兒聽到章脩頤起身離開,漸漸遠去的腳步聲眼眶都紅了。她不舍得的,怕路太遠,怕他忘了她。可是外祖母不允他們相見。外祖母還說了這一年多她哪兒也不能去,隻能在小洲上,在家裏磨煉心性。

等意姐兒回了院子,才瞧見案上放的一個盒子。打開瞧了,裏麵皆是她愛吃的東西,她搗鼓良久仍舊是平平無奇的盒子。沒有信件,什麼也沒有……意姐兒扁扁嘴,眼裏潤潤的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