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幾天,讓意姐兒最高興的事體,莫過於長公主的回信到了。
打開信封,意姐兒一眼便瞧得出,這信裏的字跡皆是長公主親筆所寫,字跡勁道恰恰好,不顯得綿軟無力。她無端端覺著鬆了一口氣,她就怕外祖母身子不好,她卻不能在一旁侍候著,心裏的大石頭也落了地兒。
長公主的信件裏倒是不曾提到她的身子如何,隻撿了幾點重要的事體,簡明扼要地寫了。第一就是叮囑意姐兒好生保養著身子,盡快懷上孩子才是根本,又使人抄錄了偏方一道隨信附贈上。
意姐兒看了看偏方,臉都刷地通紅地要滴血,都是甚麼玩意兒啊。她本以為皆是些藥材類的,沒想到還有些講究姿勢、體態動作的,真真是……
意姐兒和章脩頤成婚以來相互都沒有提到過孩子的事體。章大人也不是不想抱兒子女兒,隻看小姑娘年歲還太小,自己都是一團稚氣,也舍不得她受苦,便從不提的。
意姐兒是壓根沒怎麼想孩子的事體。夫君和婆婆都不提,長公主也沒刻意提過,她自家也就說忘就忘了。給長公主一提,才想起生個孩子的重要性。
她前些日子收到阿蘊的來信,說是生了個女兒。
陳家因著陶家地位不同,公婆也不敢明著給她穿小鞋,隻多有些不大痛快的便是了。畢竟陳家偌大的莊子田地產業,也不能交給個丫頭。阿蘊為了這事兒也受了些明裏暗裏的委屈和擠兌。可她也隻好忍著受氣罷了,這鄉下地方對兒子比城裏更看重些,公婆不明裏給她氣受已是很好。阿蘊又提到,陳家莊裏有戶人家,媳婦兒同她差一日生了個閨女兒,生下第二日連歇息都不敢,硬是下了地燒菜做飯去。
阿蘊在信裏直歎這些人家不拿媳婦當個人看呐,生產完第二日雖能下地了,可到底身子虛的很,惡露還沒排幹淨呢,這般耗著說不準再過十年也不能生養了。
意姐兒看了隻好歎息一聲,就說阿蘊現下才十七歲呢,正是大好年華,這青州的姑娘十□□嫁人也不嫌晚的,阿蘊這年紀生個女孩就能戳人眼了?說的就好似將來便不生了一樣。再者難不成拿話酸她,阿蘊便能立時生個出來了?
長公主信裏倒是寫了,生男生女都是好的,她唯願意姐兒能有個傍身的孩子,到底親生的才能心連心,會心疼娘親呢。
意姐兒看了不由默默紅了眼眶,長公主是一片慈母心腸。她是在替自己擔憂,怕她成了斷雁孤鴻,將來老而無依,孤孤恓恓。她隻恨自己上輩子明白的太晚,這輩子卻不願叫外祖母為她心力交瘁了。
等章大人從前院回來,意姐兒就情意綿綿地看著他。
章大人看她一眼,開始脫衣服。
並換上一身便服。
意姐兒覺得很羞恥,並不敢開口問他任何關於生孩子的話,憋了半晌憋出一句:“聽人說,生……那個生魚鮓很好吃。還、還有豆粉生魚鮓也很好吃……”
章脩頤:“……”果然是會錯意了。
意姐兒說想吃,章大人立即命廚房整治一桌子出來。午膳已經做好了,那就等晚膳時候再用也不遲。
意姐兒細白的手指摳摳手絹上的花紋,眼裏含著一包淚搖搖頭道:“我真是太開心了,居然有魚鮓吃。”
章脩頤修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問道:“這是怎麼了?”
意姐兒顫顫巍巍地抹抹眼淚,道:“可能是太高興了罷,我也不曉得我為甚要哭。”這幾天情緒總是莫名會很激動啊,明明沒甚麼事體居然會流眼淚。
和章大人一道用了午膳,意姐兒就覺得有些困倦,章大人便脫了外袍抱著她一道歇晌。章大人睡覺時候愛把她圈在懷裏,意姐兒也愛掛在他身上,便在清淺的鬆木香氣裏漸漸入眠了。
睡了一會子,便給外頭悉悉索索的說話聲給吵醒過來。意姐兒有起床氣,正想叫金珠出去嚇嚇她們,外頭的說話聲已經戛然而止了。
意姐兒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窩,繼續往章大人懷裏蹭了蹭。他在她白膩的頸子上落下綿密憐惜的輕吻,修長有力的手正要撩開輕薄的布料,意姐兒哼哼一聲表示拒絕。捏了捏她的臉頰,章大人歎息一聲抱著小姑娘繼續閉了眼困覺。
等意姐兒醒過來了,章大人還閉著眼安靜睡著。
意姐兒就趴在他身上瞧他,頭一次發現他眼睫很長,嘴唇便是不笑的時候瞧著也帶著三分笑意,怪不得他時常冷淡著一張臉,大約是要顯得嚴肅些罷。
意姐兒又覺得他的唇色實在太淡了,躡手躡腳悄悄起身,開了妝奩拿了嫣紅的口脂給他細細抹在唇上,又偷偷竊笑著親他一口。
章大人其實早就給她的動靜弄醒了,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要幹什麼。
很好,塗口脂是麼?嗯?
意姐兒捂著嘴笑一下,溫軟的唇又覆上他的,帶出一陣小女孩身上的軟香味。
章大人:“……”
意姐兒端詳著章大人的俊臉,百無聊賴地開始拿梳子給他通頭發,再編辮子。
不過編到一半,她的手就給一雙修長的大手握住了。
章脩頤擰著眉,深邃好看的眼睛漫不經心地眯起:“好玩麼?還有更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