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雨塵寰 第二章 滴血喚魂(1 / 3)

第一卷 風雨塵寰 第二章 滴血喚魂

鎮名“七驛”,是出關道上第七座驛站。二十年前王師在邊關剿匪,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千裏饋糧,日費千金。雖未盡全功,卻使民夫彙集,流民盤踞。又有商賈注資,工匠獻藝。眾人拾柴,才建起一座集鎮。

鎮上自有藥房,雖無人參、田七、茯苓、靈芝、熊膽等珍惜藥材,卻不缺消毒去熱,止血化瘀的草藥。容輝繞小巷走進藥堂,見老掌櫃正在專心搗藥,於是輕敲櫃台。“咚、咚、咚!”三聲脆響,微笑招呼:“掌櫃,抓藥!”

老掌櫃手上不停,瞥眼見來客是個穿短褐的少年,已知是奴仆小廝之流,頭也沒偏,隨口應承:“藥方。”

容輝聽是一愣,才想起到藥房抓藥,得憑大夫簽名的處方。一是吃死了人與藥房無關,二是看方開價,開藥的大夫也能認方拿到回扣。

老掌櫃沒聽到答話,才側過頭來,眯起眼見這少年麵熟,細細回想,恍然大悟:“哦!原來是‘秋月酒樓’的小輝!蕭老頭兒讓你來抓藥?”又故作驚詫:“真是病來如山倒,怕什麼來什麼,他得了什麼病?”

容輝早有思量,微笑應承:“蕭老硬朗著呢!隻是店中師傅一個失神,切傷了手指,失血頗多。蕭老讓我抓兩隻當歸,一小包金瘡藥和二兩牧靡草!”說著掏出錢袋,在櫃台上排出一十三枚銅錢。

秋月酒樓正是容輝打雜的所在,他說做菜的師傅在上午切傷手指,未免不通。隻是老年人不喜歡被人以為神誌不清,所以隻注意藥名,判斷病情。又見了銅板,不及細想,就順著話說:“當歸補血,金瘡藥止血,至於牧靡草嘛……可包治百病,平常人家多備些也無妨!”

他一麵念叨,一麵在藥屜裏取藥。藥櫃雖多,老掌櫃卻信手拈來,隨手掂量。沒過半刻,藥已包好,又順手收下十三枚銅錢。手腳利索,神色甚是得意。

容輝既破了財,也學著擺譜:“再麻煩您,將當歸身切下,和著這二兩牧靡草分別搗成末。”又掏出一枚銅錢,推給老掌櫃。

老掌櫃微覺不快,看在銅板的份上,還是不情不願地接過。容輝見老者神色溫怒,又怕他短斤少兩,忙賠上笑臉:“蕭老說他最近有些上火,就想用這當歸根須去去火。”

老掌櫃眉梢微挑,咧嘴笑罵:“哦?蕭老頭兒什麼時候開始研究藥理了,想搶行不成?”說著拿出一隻新搗藥罐,將當歸身搗末。

容輝趁老掌櫃搗藥,隨口問起服藥療傷的法子。說人之長,本讓人喜聞樂道。老掌櫃雖開藥房,也通些醫經藥理。而今在少年麵前顯擺兩句,自然歡喜不勝。

不多功夫,容輝接過成藥,又和老者寒暄幾句,方才作揖告辭。走出藥房,見鎮上仍是攤販林立,行人絡繹,卻不敢多看。仍順原路汲汲趕回,隻擔心屋內藏嬌,被人發覺。

他從後門溜回堂屋,見蕭老等人未歸,張大力還在大堂門口吹牛,才鬆一口氣。悄聲回到屋中,見少女還躺在床上,又溜進廚房,閉緊門窗,生火熬藥。

酒樓為讓食客悠閑吃喝,常把廳堂和廚房隔開,廚房更由巧匠設計,關上門窗,柴煙直走地壟火牆,最後從東南牆根下溢出,端是無聲無色。

容輝生火煎藥,純以急火猛攻。巳時三刻剛過,六大碗水已熬成兩小碗藥汁和一小碗牧靡草渣。他端著成藥回房,剛剛帶攏房門,忽聽腳步聲響,一人踱踱而來。步履沉穩悠長,正是蕭老回了後院。

容輝心神激蕩,隻想該不該主動交代,求個法外開恩。低眼見少女容貌嬌美,又命在垂危,心中憐憫大作。其實他將少女交給眾人救治,也未必不妥。隻是少年人得了好東西,總想偷偷藏匿。好比在外撿到受傷的貓兒狗兒,偷養起來,也不過是孩童心性。

容輝決定死扛到底,深吸一口氣,扶起床上少女,讓她靠在自己身前,一股少女體香直透胸腔,直壓得他怦然心動,透不過氣來。

他深吸幾口氣,定下心神,用勺子連喂帶灌,將兩碗藥送入少女腹中。瞥眼見兩隻大碗涓滴不存,才覺自己沒白擔這份心。滿意之餘,放下藥碗,抬指在少女鼻尖上輕輕一點,欣然微笑:“丫頭好乖!”又將“牧靡草”敷上她臂上傷口,最後扯下“六月六”曬過的床單給她裹好,最後用小布條係上,才敷好了藥。

容輝見她中毒已深,實難救活,隻能自我安慰:“聽說春耕的黃牛被毒蛇咬了,隻要吃牧靡草,歇息幾天就好了。況且喂毒暗器多不新鮮,毒性銳減。你是人,比牛強,一定也能好。”深深吸一口氣,抄起床邊寶劍,用棉布沾了料酒擦拭幹淨,又將金瘡藥放在手邊,準備放血排毒。

他利劍在手,忽然想起佩劍的豪客來打尖時,總要把將劍鞘往桌上重重一拍,大聲吆喝:“小二,上酒,上肉!”好不威風。可眼下要在少女腕上割一劍,又嚇得手腕發抖。

他蹲在床前,左手按住少女手腕,又在她腕下擱上藥碗。側過頭去,右手劍輕輕一劃。小手腕猛地一抖,卻是這一劍割得重了。

容輝嚇了一跳,回頭見鮮血涔涔淌下,待放滿兩隻藥碗,忙勒緊少女腕上布條,烏血還在流淌。“這一劍割得的確深了!”他見流血不止,汲汲撒上“刀尖藥”。藥粉沾手即融,又被汙血衝開。過了半晌,血流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