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南轅北轍 第二章 反客為主
“宣同會戰”告捷,朝廷忙著善後,轉眼到了正武元年。少年天子龍性初成,自然貪/淫/逸樂。又沒人能管,不免被身邊的宦侍挑唆,幹出了許多荒唐事。
“寡人好細腰,宮中多餓殍”,何況是皇城禁宮?消息傳到江南,瀟娟聽說後,就趁午飯時間,下山商量容雪:“聽說帝君將西苑宮人扮作妓女,在太液池邊,模擬秦淮河畔的舞榭歌台。自己則扮作嫖客,挨門挨戶地聽曲。老爺子不就住在太液池西岸嗎,會不會有什麼不妥……”
時當二月,春暖花開。容雪梳了雙螺髻,穿了件青羅半臂,收功時日已中天,正好在丹房外室吃飯。窗邊桌前,端著粉彩宮碗,不由好笑:“她也太不要臉了……還好幾個小丫頭都沒長成……”略作思忖,商量瀟娟:“這樣吧,讓梅釵她們搬到到西山修煉。府下的丫鬟,更得加緊管束。不然,挑唆帝君的罪過,送我們可擔當不起。”
瀟娟想梅釵等人已過雙十年華,並非不能找個歸宿。隻是翻雲覆雨容易,聯姻帝室卻難,也不想她們被人誆騙。略作權衡,點頭讚同,又說起另一件事:“你山上那位嫂子的娘,給我們下了張帖,說是三月份到,怎麼安排。”
“那得看她為什麼事來……”容雪覺得飯桌前不是說話的地方,站起身來,伸手請向屋外,邊走邊說:“帖子上說了事情沒有,山上有接待道友的禮儀,府下接待諸侯的規矩。親戚間相互走動,又是另一番情麵。”
別院修在山前溪畔,清流潺潺,綠竹猗猗。瀟娟隨容雪走到門前木板橋上,依欄輕笑:“多半是‘春申靈君‘開小灶’燉了幾個傑出子弟出來,想踏著我們上蜀山。她說沒等到女兒歸寧,思念叢生,是來看望的。”
“既然沒我們的事,就讓她看好了!”容雪眸光微閃,悄聲商量:“到時候我們都閉關,誰都別理她。反正‘紫紅齋’夠大,黃霽景在山下也有別院和田莊。住哪間,住多久,全都由她。”
兩個人一拍即合,容雪又問瀟娟:“最近是不是安寧地過了頭?東瀛人死絕了似的,不會有什麼大陰謀吧……”
“我心裏也憋著口氣氣呢!”瀟娟看著溪流,搖頭苦笑:“燕京的三堂會審,也沒什麼消息。你還是快點吧,最好在她們找上門來之前,把那法像毀掉。還有,你前年在‘無量閣’和‘無塵居’種的兩截木頭,都抽出苗了……”
“嗯,我感應得到!”容雪微笑擔保:“那法像,就是那兩棵樹下的肥。過了春天,就能把另一頭法身吸個幹淨。正好我最近要閉生死大關,再有什麼事,你們自己說了算。”
瀟娟隻爭朝夕,也想拜入蜀山,開一番眼界。又寒暄了幾句,主動告辭,回往山中修煉。容雪目送她騰雲而去,又想起閉關的事,不由嘀咕:“她不會害我吧……致淨法,聽名字就不靠譜嘛……”悶哼一聲,回了丹房。
山中出產靈茶,春分采“社前”,清明采“明前“,穀雨采“雨前”。每當新茶上市,自然有專門下鄉的“螺司”向茶戶收茶,集中賣給茶行。
茶分官商,販官茶者稱為“引商”,“茶引”由兩京兵部直接發放,直銷西北重鎮。販商茶者稱為“客販”,“茶引”由當地府衙“發放”,隻通鄰府。所以商茶每到一府,都要向當地衙門“請引”。
“靈山君府”與贛州、吉安、汀州、撫州四府極壤。嚴良見茶商雲集,便按朝廷規矩,先向“引商”供貨。又按照產茶數目,雕刻四府“由引”,讓“客販”競標。
山花爛漫,又當踏青春遊時節。各地商販知道“靈茶”好賣,齊聚“靈山君府”,投標競價,自有一番熱鬧。黃家三少奶奶,黃霽景的生母姬氏如期而至。卻帶來了寡嫂吳氏,和其獨自黃齊飛。
瀟月聽說吳氏名叫吳綾,曾是桐柏山“天台觀”下俗家弟子,隻好請至內院“流芳屋”,以道友之禮相見,卻讓人把姬氏擋在了“循義門”外。
吳綾形容本好,用束發銀環挽了條馬尾辮,穿了身雪綾深衣,銀絲刺繡,更顯素雅。坐下來和瀟月寒暄了兩句,直接說起來意:“夫君去得早,隻留下我們孤兒寡母。小婦人殫精竭慮,隻盼我們飛哥兒能平安長大,歡喜自在……”
瀟月見她“太極”已成,也暗暗佩服。聽出話裏意思,順勢讓人帶黃齊飛進來。端坐屏前榻上,隔簾見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長衫玉立,形容俊朗。凝神細看,精神之飽滿,根骨之清靈,的確是棵“修真煉氣”好苗子。隻是不曾修煉,氣息散漫,顯得十分憂鬱。暗歎一聲,答應讓梅釵收他為徒。
兩人稍作客套,吳綾委婉表示,想留在山中修煉。瀟月卻搖頭拒絕:“師姐遇刺後,師兄立下規矩,山上府下,再不招客卿。姑娘不是本門弟子,若想留在附近修煉,隻能投身‘靈山君府’。不過令侄女的別院和田莊,由她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