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禪天宗地勢獨特,宗門分居兩山,兩山間是極寬且深不見底的深淵,由一座鶴形拱橋將兩山相連。傳說這下麵是地獄在人間的通行處,人們都稱它為惡鬼之地。觀禪天宗最早隻是一座寺廟,為鎮壓惡鬼而建,萬年過去參佛得道的人愈來愈多,便成了宗門。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深淵中部,卻有如皇宮般壯麗寬廣的宮殿。那些黑色卻繁麗的宮殿浮在這深淵中,一座連著一座,黑霧在中穿梭作為橋路。無數符紙正在底下托著這座黑城,地獄的煞氣則不斷滋養著符紙的靈力。這是極樂地宗,唯一一個就連宗門令牌也無法傳出地址的宗門,沒有人見過其中的修士,也沒有人知道它到底在何處。

主殿的大門布滿獠牙,遠看便能看出它是由一座地獄巨獸的骨骼原樣製成。宗門旗幟被陰風吹得獵獵作響,黑色的獸皮從殿外的平地一路鋪到殿內的主座上。

“死了?”一個臉色蒼白的男人半躺在頂部的主座上,華貴的絨毯從他的肩部滑落到腰部。

“死了。隻能從禁製上看到這個人。”跪在地上的修士不敢抬頭,揮手化出一片白霧。霧上人影晃動,正是梅慕九扔下符紙的一幕。火光照耀著他的臉,他眼中堅定,嘴唇微勾,看起來極是快意。

男人舔了舔黑色的唇,戴著手套的手指間摩挲起來,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是誰?”

“弟子該死,我已經問了許多人,就連萬知長老也問了,都不知道……”

“令幽斧也在他那?”

“是……”

男人複又躺下,一個靈魂形態的侍女從幽暗中飄出來,喂了他一粒葡萄。男人直接吞下,幽幽道:“去找回來,帶著人一起。”

此時梅慕九正和徒弟躺在紫雲上前往陰北。梅慕九雙手枕在腦後,腿翹起來,嘴裏哼著歌,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秦衡蕭端端正正坐在一邊嘴角抽了又抽。

“真舒服……坐了幾個月馬車,骨頭都差點顛散架了。”梅慕九唱完最後一句,突然抱怨道。

“師父你自己要坐的。”秦衡蕭一臉嫌棄,靜默一會兒,問“此次你是想告訴我,以後也要這樣救人嗎?”

梅慕九翻身,一手撐著腮看著秦衡蕭:“不,師父自然是隨你的。我隻是想說,如果你有完全的把握,自然可以幫他人一些忙。你幫了別人,也會得到自己應有的回報。”

“若是我不救呢?”

“你若心安理得,自可不救。”梅慕九定定看著他“天下修士有五法,玄典、拳法、靈治、相卜與咒法。其中以玄典為首,大多宗門都選擇了主修玄典,我們亦是如此。我們修的是心,而玄典又以千變萬化而奪得首位,我們的道心自然也是萬千變化的。你的法決以仁為基礎,你要從仁中變出什麼,都要看你的心。”

梅慕九說完,喃喃道:“我們是單靈根,隻有一條路,可得好好走啊。”

秦衡蕭眼中閃了閃,垂頭不語。

梅慕九好笑地揉他軟軟的頭發:“你還小,法決也才剛學完第一章,往後走你一定會得到答案。”

這樣一問一答間,紫雲便已飄至群山上空。

秦衡蕭拿起路上臨時做的簡易羅盤踏劍落下,梅慕九悠然跟在他身後,吹了聲口哨,心裏不斷得意撿了這個徒弟真是修了八輩子福。

隨著羅盤的指引,他們在複雜多變的群山中一路無阻地穿過了數個迷仙陣,最後到了一處兩山的夾縫前。這是個極為隱秘的夾縫,隻能由一個人側身通過。

“初極狹,才通人,《桃花源記》啊……”梅慕九暗暗腹誹,跟著徒弟擠進夾縫,果然複行數十步後便豁然開朗。這是一個看起來很平常的村落——如果忽略它的大小的話。梅慕九隻覺得這要麼是小人國,要麼是七個小矮人的發源地。

還沒吐槽完,便聽見一陣吵鬧聲,緊接著數個人撲到了師徒二人的身上。這些人也就比醉山客高了一點點,長得像仙童一般,一個個的團子緊緊纏著兩人,幾乎要把人壓倒在地。他們疊著聲喊叫:“來人了來人了!快帶我們走帶我們走!”

梅慕九:“……”

秦衡蕭:“……”

梅慕九扯下趴在自己臉上的團子,麵癱著問道:“請問各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