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森林裏的樹木影影綽綽,如鬼影叢生。一叢篝火在溪流邊上熊熊燃燒著,篝火四周圍繞著密密麻麻的正在起舞的蛇,蛇王盤旋在一棵古木上,巨大的蛇頭時不時垂下來舔食美酒。黑暗中到處都是綠幽幽的眼睛,各種動物齊聚在一起繞著圈,跳著舞,既熱鬧,又詭異。
梅慕九剛給他們分發了許多奇珍異獸的肉和幾桶酒,很快就虜獲了一區的心,還有一條蛇專門給他和秦衡蕭烤了許久肉。
巨蛇突破了境界,又得了這麼多貢品,心情自是愈發好了,幾乎是有問必答。興致一來,甚至還延續了許久火勢。火焰高高竄起,張牙舞爪,野獸們都紛紛叫了起來,興奮得整夜未眠。
直到篝火熄滅,梅慕九二人才被放去睡覺,並被巨蛇強行卷到自己的吊床上,冰涼的尾巴卷著兩人,讓梅慕九睡著睡著就不自覺窩到了秦衡蕭懷裏。
等到東邊剛泛起魚肚白,青蛇們便將兩人快速運到了二區。
在接近第五條溪流的時候,這群方才還昂首挺胸的青蛇瞬間就畏頭畏尾起來,將人一送到便頭也不回地逃了。
甫一落地,梅慕九就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隻見四隻白狼幼崽從樹洞裏鑽出來,一身毛茸茸的白毛,和圓滾滾的身子,可愛得要命。
它們搖搖晃晃地走到梅慕九腳邊,如貓一樣蹭來蹭去,梅慕九心都要萌化了,正想去摸一摸,秦衡蕭驟喊了一句小心,一道劍風就把幼狼掃出了一丈遠。
幼狼們在空中翻了個身,穩穩落了地,方才軟糯的樣子絲毫不剩,全身的毛都立了起來,露出了一口尖牙,喉間低吼著,眼中滿是凶狠。
它們身後隨即就緩步走出了數十匹狼,最大的竟有一個成年男人這般高,這群狼在冰雪的掩映下著實很難讓人發現。
這時,一條半人高的狼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到了群狼前麵,幾隻幼崽馬上收斂了起來,躲到了它後麵,又成了乖順的模樣。
這是條母狼,亦是妖王的修為。
它走近了,嗅了嗅梅慕九,又嗅了嗅秦衡蕭,尾巴晃來蕩去,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幽幽地盯著秦衡蕭,問道:
“你們要去往哪裏?”
秦衡蕭感覺到它身上驟然生起了濃重的殺意,冷靜道:“最深處。”
“你們和那條蛇做了什麼交易?”
“沒有交易。”
白狼繞著他轉了幾圈,如同在打量著他,它身上的殺意越來越重了。
“你們想通過我的地盤。”
“是。”
“有兩種方式。”白狼的聲音很好聽,甚至還甚是嫵媚,但其中夾雜著的凜然著實令人心驚“死後,屍骨被禿鷲扔出森林。或者……活著,殺出去。”
秦衡蕭待它話音剛落,就拔出了宵斷,他提起嘴角,霎時間劍意磅礴,宵斷的尾光如一條白龍般繞上了他的周身。
“那便來吧。”
梅慕九看他一眼,見他已然擋在了自己麵前,便也安然由他來闖了,這些狼於他來說理應隻能算作陪練。
“戰士來了!”狼王喊道,無數的狼都圍了過來,齊齊昂首長嘯,就是幼崽都在盡力叫著,梅慕九猜到這應該是他們最為隆重的歡迎禮節了。
最先迎戰的正是那匹最大的,名為利爪的白狼。
秦衡蕭將一頭黑發綁成馬尾,緊紮衣擺,又成了那日在觀禪塔頂的樣子,但與那時不同的是,他不再單薄,也更加英挺了。當年那個冷著臉一往無前的少年,如今已成了一個英俊高大的男人,隻要手裏有一把劍,就仿佛可以支撐起天與地。
這是一場極快,也極其迅猛的戰鬥。
野獸身姿矯健異常,一口尖牙斷鐵如泥,每走一步,都可引起大地微震。
但秦衡蕭卻更加靈敏,高超的劍法使他看起來利落而瀟灑,麵對利爪的猛撲也可應對自如。
他們之間的交戰就如一場颶風一般,身影交織,讓人幾乎看不清動作,有些白狼甚至隻能感受到那冷然的劍氣擦身而過,削去了它幾搓毛發。
隻聽一聲大喝,秦衡蕭在樹梢上腳尖一點,似一柄利劍一般直直衝了下來,正好迎上那撲咬上來的利爪,宵斷橫放抵住了它的嘴,隨即便一腳將它踹落在地。
抽劍而出,秦衡蕭踩在它的腹部,利爪絕望地閉上了雙目,然而良久,那劍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狼王遙聲喊道:“狼不需要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