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乾澤城,華羽將他們一行人接去了一個隱蔽的院子裏,隱匿完畢後才一臉懵逼地打量起了太思夜。直到一隻頂著蛋殼的幼鳥和四隻白狼出現的時候,他才結結巴巴道:“宗……宗主,您出去一趟……收獲頗豐?”
梅慕九苦著臉道:“……別提了,還是說正事吧。”
太思夜聞言便充當起了奶爸,一手摟起小幼崽們到一邊玩去了,他和孩子玩兒得還挺來的,小狼們一直在他煙狀的下半身穿來穿去,好像很是新奇。
見無人打擾了,華羽才道:“我們今夜便可……把他……”
他頓了頓,抹了把臉,終是沒有再說下去。
梅慕九拍拍他的肩,等他緩和下來,便又聽他道:“我已經查到了他給之前國師下的藥,前些時日也捎來了一份。華息死後灑在他身上,就會如突發怪病一般。”
“他死後,隻怕會大亂。”
華羽搖頭笑道:“他搶的這副身子,原就有五個兒子,其中一個有聖君之象,我找魏長老算過,他也確定是如此了。之後我會擬造一份遺詔傳位於他,雖然他才十歲,但好在朝中還有些許賢臣能士,待他繼位我想辦法將名單給他,自可無事。”
梅慕九這才放心了一些,思索片刻道:“我讓小蕭在宮內設下結界,要那孩子向外隻說宮中怪病頻發,他才求仙作法讓人保佑。修仙之人本就不該插手凡間之事,如今理由有了,再如何帝澤和極樂也不會再敢來查明。”
華羽苦笑:“一個棋子,沒了,便是沒了,最多不過換來一聲‘可惜’。他……卻從來不懂。”
滿室沉寂,隻能聽見屋外的嬉鬧聲。
夜色彌漫,一場小雨細細密密地下了起來。
皇宮中心的寢宮,雕花木窗大開著,一個披頭散發的男人隻穿了一件白色單衣,靠窗而坐,他疲倦的雙目逡巡在夜幕上,手裏價值千金的白玉杯被他狠狠扔在地上,刺啦一聲摔了個粉碎,西域的酒流了一地。
“皇上……”門外一個忠心的太監連忙關切喊道。
“別進來!滾!”
“喳……”
華息身上都沾滿了雨點,他啞著聲癲狂地笑著:“葡萄美酒夜光杯……今夜閻王催我命……奈若何……奈若何……”
“你對他人生死從不在意,倒對自己的死期了若指掌。”華羽驀然出現在他背後,幽幽道。
華息低聲笑道:“晨起時便頭暈反胃,心慌意亂,食不下咽,自然是快死了。”
“既然你已經做好準備,我也不多說了。”華羽拿出鎖幽壺,對準他,正在運轉靈力,就聽他道:“我們分別那麼多年,我常常會想念我們小時候,那時候每日讀書,在禦花園撲蝴蝶,過得實在不知憂愁。有一回你把塘裏的鯉魚撈了一大半,父皇氣得讓你跪了一整夜。我還記得你跪著跪著就睡著了,我便隻好替你跪了下半夜。你還老把太傅氣得吹胡子瞪眼,連作業也是我給你做的。你一寫文章就寫得滿臉墨跡,我就趁你午睡給你擦臉……”
“夠了。”華羽深吸一口氣,悲戚道“你說再多,也不是華息了。你若真是華息,絕不會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再者……幼時隻是無知,在這個深宮內,誰也不是好人。”
華息還想說什麼,秦衡蕭卻從窗戶外飛了進來,拿過鎖幽壺,直接把他吸進壺內,沉聲道:“此事,還是我們來吧。”
華羽苦笑一聲,閉目道:“也好。”
人果真是多愁善感的,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還敢拔刀相向,時間一過得久了,卻開始心軟起來,真是滑稽。
進了壺內後,梅慕九與秦衡蕭也跟著鑽進去,華息渾身抽搐地躺倒,一身邪術在他體內瘋狂亂竄,如同無數隻蟲子在噬咬一般。
“啊……”華息痛苦地□□,抱頭翻滾,梅慕九彈了一指靈力為他壓抑邪術,寒聲問道:“帝澤天宗都要你做了些什麼?”
驟然輕鬆下來,華息緩緩爬起,喘了口氣,沉默良久,才道:“隻要我定時送些人過去。時男時女,體格健壯的最好。”
所以時常會有空了的村落,失蹤的人口,都是他派人做的,而那些百姓卻聽信了官府的話,隻當是盜匪橫行,又不知冤了多少好人。
“可還有別的?”
華息垂下雙眸,搖了搖頭。
想起那血池的可怕景象,梅慕九就氣得發抖,多少人被他送入那血池煉成血水,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思及至此,他利落地抽出令幽斧,靈力驅使下,黑霧將華息身上的邪術一點點扯出,痛得他不斷大叫,一雙手把自己撕扯得血肉模糊。
此前他們已做過多次試驗,確定鎖幽壺確有效用才敢真的拿來用,現在那邪術一點點被吸入斧內,梅慕九見什麼都沒發生,也算鬆了口氣。
待到邪法被抽盡去除,華息已然成了一個血人,他的皮膚從麵部開始潰爛,變成了一塊塊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