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2 / 3)

梅慕九坐在凳子上,還在想,原來不是神經病,是人格分裂啊。

白白平日裏過得很簡單,就是揉揉兔子,澆澆花,偶爾暴躁一回,又極易安撫。他總是想著法要使喚人,但最終都是在自己做,梅慕九都有過一瞬間不忍心欺負他了,可惜無論如何,他都是那個把秦衡蕭逼進去受盡折磨的人。

翌日深夜,暴雨,胥飛白抱著枕頭踹開了梅慕九的房門。

彼時梅慕九正坐在窗邊祈禱秦衡蕭平安無事,紅著眼睛轉頭,見是胥飛白,又無神地扭了回去。

“俘虜,我好害怕。”

梅慕九輕聲道:“我也害怕。”

胥飛白一下就開心了,坐在他邊上問:“你也害怕打雷嗎?”

“我怕他受傷。”梅慕九的聲音就如同浸滿了寒雨,淒涼而冰冷“你連雷都怕……你又可知他會遭遇什麼?他本身看似無情,你又可知他自修成人後,就已經是一個了不起的好人了?他從不願無謂的殺戮,你卻把他生生推進了地獄。”

“現在你坐在我身邊,還指望我安慰你?”梅慕九看著他,一字一頓,每一字都打在了胥飛白心上。

他抓緊了枕頭,不知所措,“我隻跟著哥哥走,他既然要他進去,他就必須進去。”

梅慕九聞言譏笑了一聲,把窗關上,施了個決把身上烘幹,再不看他一眼,“你要如何就如何吧,自便。”

說罷,就自己窩上了床,背對著他。

看似在睡覺,實則在修煉,他著實不願荒廢每一點時間了。

胥飛白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委屈地撇撇嘴,在床下打了個地鋪,但是出奇的一點都不怕那雷聲了。

又一道雷劈來,他小聲道:“我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麼你們關係這麼好了。”

梅慕九沒有說話,他便自顧自道:“如果我有你這樣的師父,我肯定也不會怕雷的。”

良久,梅慕九才道:“你這般自私的人,也會有這樣的感悟。”

他仿佛沒有聽到這句嘲諷,整個人像在另一個世界般,繼續絮絮叨叨:“我是一對散修的孩子,那時碧洛飛升剛沒多久,修士大亂,好資源都被宗門搶走了,散修被辱稱為‘獨犬’,見之即殺。我被生下後兩年不到他們就因一次出去獵妖被偷襲身亡了,從此我便在山上自生自滅,照著他們留下的法決自己修煉……自下了山後,我見到了太多慘象,那時我就想,散修又有什麼錯,為何要落得這個下場。”

不知有沒有人聽,胥飛白緊緊抱著枕頭,哽咽著道:“每天夜裏我就在希望,希望有一天天下大亂,希望所有人都死,所有人都有報應。直到我找到了鬆風島,給了所有散修容身之所,情況才算好轉,我也漸漸忘了這個念頭。”

“但其實你沒有。”梅慕九驀地道。

“是。”胥飛白怔怔道“後來哥哥出現了,他說隻有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也太無聊了,我們要找到一個人,讓他成為我們的劍,讓天下所有人都得到應該的懲戒。我們找了很久,最終才找到……你的徒弟,當時哥哥就說,他一定可以做到。這個天下早該毀了,毀在你徒弟的手裏,也算值得。”

“你和別人說過這些嗎?”

胥飛白小聲道:“沒有,除了哥哥,我幾乎沒和別人說過話。”

梅慕九依舊沒轉過身,聲音極其清醒:“你現在也可以和他交流?”

“不行的,隻有特定的時候……你別問,問了我也不會說的。”

又沉默了半晌,胥飛白以為梅慕九睡了,才聽他道:“世間哪有純粹的善和惡,善裏有惡,惡裏有善,向來如此。你就算有再慘的過去,也不是你危害別人的理由,也不會讓我原諒你。雷沒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