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歇,在浴池裏清洗過後,兩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秦衡蕭才先醒過來。
他剛睜眼就極其清醒,輕輕下了床,露出滿是傷疤的精壯身體,取出幾件幹淨的衣服,回眸正好看見梅慕九也支起了身子。
“喝水麼?”他走近了些,給梅慕九披上外衣。
“不用。”梅慕九還覺得身子酸軟,別扭地動了幾下,輕輕打了一下他“收拾一下,今日還有很多事。”
說著,他卻沒有立即起身,而是緩緩伸手輕觸了一下秦衡蕭胸膛前那細長的疤痕,他隻是沉默地摸了摸,白日裏這些象征著血戰過的傷痕更加清晰了,使他愈加沉重。
事實上昨日雙修之時兩人便神識相通了,所有經曆都融彙在那一刻之中,梅慕九幾乎是哽咽著攀在他的肩背上發泄出來的。
現下即使睡了一晚卻也無法完全平靜,無止境的殺戮,遮天蔽日的血,所有尖叫哀嚎,都擠壓在那一瞬間傳遞到了他的神識裏,令他感同身受,如在地獄中走過一遭。
“沒事。”秦衡蕭張了張嘴,結果也隻能這樣笨拙地安慰了一句。
將自己收拾好,梅慕九打開門,就見小家夥們排著隊站在門口。
他蹲下身,接過小地靈遞給自己的花,醉山客也從大胡子裏掏出點心,築天者一群熊孩子不知道來幹嘛的,隻是上躥下跳。
見到秦衡蕭,就都突然安靜下來。
他們不是梅慕九,能把一個殺神看作是小綿羊,一個個都安靜如雞地站著,半晌,一個築天者才大著膽子道:“無離……誒?……誒?!”
他們終於發現現在自家宗門已然有了第一個仙尊了。
梅慕九摸摸他的頭,笑道:“今日便把這消息傳出去吧。”
秦衡蕭大概是乾天史上最年輕的仙尊了。
而他自己也應該是最年輕的帝尊。
最神奇的是,除他們自己外,從來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往日就是突破化神,也會天有異象,世人皆知。而他們,要不就是在天選疆域裏,要不就一個在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屠界,一個在被胥飛白設下禁製的山裏,即使突破也隻是自己的丹田默默突破,悄無聲息。所以至今還有人以為梅慕九依然停留在化神,秦衡蕭也依然是個元嬰的道尊。
醉山客們愣了片刻,立馬拋棄了恐懼,歡呼著四散開來要去轉告這個好消息。
虛境極其難得,整個乾天大陸上,虛境之人最多也不過十餘個,六大天宗各有一個虛境宗主,帝澤又多幾個長老,再加上零零散散的散修,在廣大修士中著實少得可憐。
有了一個仙尊,便很有可能躋身天宗的行列了。
“你帶來的那些人要如何處置?”梅慕九在講學堂外看著情況,一麵隨口問道。
“便在外設下無畏樓。”秦衡蕭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他們皆是武修,雖修為已達化神乃至大乘,但也更喜最原始的修煉方式。”
梅慕九一聽名字就明白了:“交給東河打理?”
“是。”
下了課柳東河一聽這消息就激動得麵色發紅,雖然現在他都金丹了,一股少年意氣反而越來越純粹,梅慕九對此倒還有些許羨慕。
“謝謝師父!”柳東河雀躍不已“我這幾日還在想,是不是能去奪回無畏派的牌匾了!”
這件事他一直記得,他最開始的初衷,便是光複無畏派,除此之外不作他想。
他也知道秦衡蕭的意思,等他奪回牌子再立無畏派,他的身後就是無畏樓,一個是修凡,一個入道。在無畏派中若有天賦,則可在無畏樓中再進一步,甚至可直接進入伏仙宗。
當初武神留下那些東西,也是想柳家人可以盡早入道,可惜……
他定想不到,時隔這麼多年,他的願望才剛開始有了初步的實現。
而幾百年後,無畏派便真的成了一個武林中久盛不衰的第一門派,每個學武的人都削尖了腦袋得想進去。凡間一直流傳著一個傳說,在無畏派出色的弟子最終都會成為神仙一樣人,長生不死,進入仙界。在修真界中,修士們也都謹記著一個警告,當你招惹了伏仙宗的人時,一定會有拿著無畏樓令牌的人光明正大地把你按倒在地暴打一頓,生死不顧,追到天涯海角。
“你已經是金丹真人了,這幾日便給你三日空閑去完成此事。”梅慕九笑道“記得,不可動用靈力,靠你的拳頭搶回來。”
柳東河亦是笑著點頭:“謝謝師祖,我會的。”
待他興高采烈地走遠了,梅慕九一皺眉頭,想起了一件事:“胥飛白呢?”
秦衡蕭:“……”
他們竟都忘了這個人的存在。
此時,胥飛白正鼻青臉腫地在灶房裏切菜扇火端茶遞水,忙得不亦樂乎。打更人就站在門口盯著他,稍有疏忽便幽幽提醒:“那群人可還沒走呢。”
忙著做午飯的醉山客也頻頻催促:“快快快,加鹽,那邊湯好了,你這裏的菜怎麼還沒切好……”
好不容易癱坐在地還要聽見路過的唐菖蒲興奮地喊自己:“那邊那個前輩!我聽師父說可以找你練功!我們去山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