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不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呢,你更不是最美麗的,太自戀的人會很寂寞的!”雪嬌斜睥了他一眼,開口間便說出了一句很貌似很深奧的話語。
“我怎麼不是獨一無二了,我怎麼不是最美麗的了?也就是你這條笨蛋人魚,沒有眼力見,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承認這一點,隻有你不具備審美觀!還有你說誰自戀?”迪修斯隻覺得他真的有想掐死她的衝動,這個世界上怎麼有女人讓他恨到如此咬牙切齒的地步呢?
“你當然不獨一無二了,我才是獨一無二的,瑤光姐姐說我是這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寶貝,絕對不會有第二個像我這樣的存在了,瑤光姐姐說她從來不說謊,所以我信她,而你,還有很多飛在天上的小蟲子,她們不都是眩蝶嗎?都是你的族人不是?那你怎麼會是獨一無二呢?要說最美麗,這個就更不用說了,我早就說過了呀,我的哥哥才是最美麗的,然後是墨墨大侄子,然後是寶寶侄女,然後是雀王哥哥,然後是青蓮哥哥,然後是青兒哥哥,然後是雪鷹哥哥,然後是……最後才是你啊,所以你應該是最不美麗的一個了,可是你每次還要堅持說你最美麗,這樣下去你會沒有朋友的哦!”
雪嬌雖然單純,但是辯才辯思這一方麵的反應能力可不慢,一開始說不過迪修斯隻是因為她會運用的語言實在很少,但是跟北瑤光在一起的那幾天裏,她的語言運用能力,以及吸收和學習新詞的能力簡直可以用突飛猛進來形容,是以如今的雪嬌在說話能力方麵,早就非昔日的吳下阿蒙了,一邊說的同時,還一邊掰著手指開始清算那些美麗能排在迪修斯前麵的人的數字,而迪修斯則每見她掰一根手指頭,臉就黑一圈,等她全部數完,他的臉也全黑了。
因為不多不少,她念過的那些名字,正好都是她離開了那個戈壁後見到的所有她見過的人的名字,而他排在最末一個,也就是說,如果她還認識更多其他的人的話,也許自己的名字還會排的更後,換而言之,也就是說在這隻笨蛋人魚的眼裏,自己真的是最醜最難看的一個了!
這樣的結論叫他情何以堪?而且這個笨蛋人魚竟然還用一種帶著同情的眼神看著他,對他說‘這樣下去你會沒有朋友的哦’的話,簡直更是讓他快要吐血了!
他不用問也知道,會灌輸和教授這隻笨蛋人魚說這種話的人,除了北瑤光外別無第二個人!
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就算全世界的人死的隻剩下三個人了,那除去我們之外的那個人也隻會和我做朋友,不會和你做!你以為你就會有朋友嗎?你是一條人魚耶,你以為你為什麼能站在這裏?要不是如墨當時為了救雪鷹,他根本不會提出帶你出來的要求!你不知道你自己多可怕吧,隻要你露出你的紅色尾巴,保證所有見到你的人都會尖叫和嚇跑,這樣的你還敢說我會沒有朋友?”
迪修斯控製不住他自己的嘴,一句又一句的吐出這些傷人的話來,看著雪嬌初看他時還露出的同情之色,到此刻的一點笑意也沒有了,眼裏臉上都露出了幾分受傷的感覺,那如小鹿般帶著指控的眼神,看的迪修斯心中罪惡感直升,但是那滔滔不絕的傷人的話,卻還是不吐不快的繼續從他的嘴裏吐出來。
“你這麼看著我有什麼用?我才是最沒有騙你的那個人,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的確不會有人真心喜歡你,你們人魚一族自古就是毀滅者和災星,怕你們的又何止精靈界?就是天上的神仙,地下的鬼魔見了你們都要退避三舍,你說你會和一個隨時可能會把你殺死或吃掉的人做朋友嗎?真可笑!自己都搞不清楚你自己的狀況和處境,卻居然還拿那樣的眼神看我?哼!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越說到後來,越是在雪嬌的眼神下慢慢的低弱了士氣,到最後一句時,迪修斯幾乎是落荒而逃般的轉身走出了寢宮,不敢回頭多看一眼雪嬌的表情,那最後一刻印在他腦子裏的,那泫然若泣的眼神,讓迪修斯的剛走出宮殿,就狠狠的把自己的拳頭搗向堅硬的石牆壁,頓是鮮血淋淋的淌了下來,一邊的侍女驚呼出聲,立即想要跑上前來,給他止血,卻被他大聲嗬斥道,“退下!沒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不出現在寢宮的周圍!”
“是!殿下!”那侍女似乎也好頓吃驚,從來沒有見過自家殿下這麼大聲對她們說過話,更別說發這麼大的火,多少也知道跟被殿下帶回來的姑娘有點關係,難道是殿下這次新帶回來的姑娘惹殿下生氣了?
侍女不敢多猜測卻又忍不住猜測著的默默快速退了出去。
迪修斯現在的確是在生氣,不過生的卻不是雪嬌的氣,而是他自己的氣,他怎麼就每每在雪嬌的麵前控製不住他的脾氣呢?明明對所有的女人他都可以甜言蜜語,說著言不由心的好聽話,可是為什麼對著雪嬌,他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脾氣失控?
對她吼,對她罵的情景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幾乎每天都要發生個兩三次,而雪嬌雖然各方麵能力都比他強,卻很少真正拿法力來威脅他,說到底她還是一個孩子,所有的想法和說出來的話語,都是從一個孩子的角度說出來的,依他從前的包容心,他完全可以包容她這樣的‘童言無忌’,可是為什麼這一次,他卻失控如斯,連那般難聽的話都說出來了?
更氣自己的是,明明在開口說第一句話時就已經知道和後悔不改說下去了,卻為什麼還一句又一句的說出那麼多毒辣的話語來呢?雪嬌若是就此傷心哭泣還是小事,若因此回頭找到如墨去執問,或者一個動怒,掀起對天地了所有人的不滿的話,那後果又豈是他一個人能承擔得起的?為了他自己個人的美醜問題的爭論,為了平他一時的氣怒,結果陷整個天地裏的生命於危險之中,想想他自己也真是該死的很!
可是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可有收回來的可能?
迪修斯不停的在宮殿外麵走來走去,幾次想要衝進去和雪嬌認個錯,卻幾次都沒有勇氣,痛快罵人和傷人自尊的話,說出去時爽快,輪到要他去道歉時,卻這麼的難!迪修斯也鄙視他自己,到這個時候了還放不下他的驕傲和自尊。
想到雪嬌那單純的小笨蛋,可能因為他的這番話在裏麵哭的情景,迪修斯的心裏更是愧疚到難以形容,果然衝動是魔鬼,他該死的實在是太有失男子應有的風度和胸懷了,其實他一味的責怪雪嬌的審美觀有問題,可是他又幾曾認真的誇獎過雪嬌?
對她始終帶著戒懼和隔閡,不曾真正把她當成朋友對待過,而且他還有失君子風度的說了如墨的壞話,如墨也許帶她出來的動機是不單純的,但是如墨和北瑤光對雪嬌的關心卻是真切而實在的,而自己這個偽君子,居然對著雪嬌說如墨他們才是騙她的人,這樣的話,迪修斯自己都不敢相信會是他說出來的,真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巴掌才好!
男子漢大丈夫,知錯就當改,既然嘴巴犯賤,說了不該說的話,那就得由他自己去承擔責任,雪嬌要殺要剮,他都認了!
想到此,迪修斯又立即大踏步的帶著滴血的拳頭重又走進了他寢宮之中。
雪嬌正蜷縮著身子靠在床柱邊,滿頭的黑發淩亂的散落在床上,臉朝著下的貼在那金色的花朵拚湊而成的床麵之上,看不出是不是在哭,不過光從那姿態上看,迪修斯也不會以為她是在睡覺的。
重新站到床邊,那鼓起的道歉的語句卻怎麼也開不出口了,幾次張嘴卻又發不出半絲聲音的閉上了,而床上蜷縮著的雪嬌分明知道他站在了床邊,卻一動也沒有動一下。
迪修斯這一回卻沒有臉麵去怪雪嬌,若是換了自己是她,被人這麼的傷害了,不把那人給剁成碎片才奇怪了,而雪嬌卻隻是一個人蜷縮起來傷心,他真是太混蛋了。
“雪嬌,對不起,我之前的話,你別放,放在心上,我是太急太怒了,所以口不擇言了,你把那些話忘記吧,就當我從來沒有說過!”
生平從未對人道過歉,也沒對人低過頭的迪修斯,此刻每多站一秒鍾都如坐針氈一般,然而卻無法逃避,畢竟這是他自己犯下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