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壞人!”悶悶的帶著鼻音的聲音,好久才低低的傳了出來。
沒有多餘的控訴,沒有憤怒的發火,也沒有幹脆給他一尾巴,把他打到吐血,而隻是短短的說了四個字‘你是壞人’,然而也就是這四個雪嬌幾乎天天掛在嘴上,被他聽了百八十次的字眼,此刻再聽,迪修斯卻覺得有一股巨大的痛楚從心底傳了過來。
帶著淡淡的酸,濃濃的痛,他知道這一回他是真的傷害到雪嬌了!
這個單純的不解人事的小人魚,連受了傷害,都不會用多餘的罵人的話來罵他,隻會很委屈的自己哭泣,然後控訴他是‘壞人’,而他卻該死的,對著這麼一個孩子般的女人,說出那麼惡毒的話語來,現在若是是後悔藥可吃,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吞下去,隻希望那些話他從一開始就沒說過。
雪嬌說他的那些話,都是有口無心的孩子氣話,而他罵她的那些雖然也是氣怒下的反擊,不過惡毒的程度卻完全不同了!
“雪嬌,對不起,我是壞人,你也掃我一尾巴吧!你也把我打到吐血好了,如果那樣能讓你不難過的話!”迪修斯此刻是真的希望雪嬌給他一尾巴,也好過被這種愧疚的感覺折磨。
“你是壞人!”依舊是這淡淡的四個字,雪嬌抬起還濕潤著的眼,那晶瑩璀璨的淚珠惹人憐愛的在眼眶裏晃動著,床上,她趴過的地方已經聚集了一堆溫潤柔和的珍珠,可見她已經掉了多少的眼淚。
迪修斯立即快步的走了上來,不可自抑的撫上她的眼角,扶著那搖搖欲墜的下眼瞼,不想看到那顆晶瑩的淚珠再度滑出眼眶,“我是壞人,所以雪嬌別哭,雪嬌可以打我,可以罵我,就是不要覺得受傷害,我不是故意的!”
“你叫我的名字了?”那顆淚珠終於還是滑出了眼眶,在落到迪修斯的掌心前,已經凝結成了一顆璀璨的珍珠。
迪修斯心痛的握著那顆雪嬌的淚,似乎手中珍珠的重量,需要他用到全部的力量才能承接的住,“我以後都叫你名字了,再不會喊你笨蛋人魚了,我發誓,我保證!”
雖然發誓對迪修斯而言就跟家常便飯一樣,但是他發誓此刻他的發誓和保證卻是最出自真心的一次了!
“真的嗎?”雪嬌含著第二顆淚的看著他。
生怕那一顆再掉下來,他的心承受不住更多的愧疚和心痛了,迪修斯連忙點頭,“真的!真的!”
“你之前說哥哥和瑤光姐姐是騙子,也是假的對不對?”雪嬌帶著受傷和急切的神情看著他。
“是的,我簡直被氣怒衝昏了頭腦,我都不知道我說過了些什麼,不過不管我之前說了多少混帳的話,那些都不是真的,雪嬌你不用放在心上,如墨和瑤光都是很疼你的,瑤光說的也是真的,你的確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寶貝,他們對你的好也都是出自真心的,我是太怒你說我醜了,所以我才中傷了他們,我真的不是一個好人,我沒有資格做如墨他們的朋友!我以後再也不會說那樣的話了!若是我再說,你就永遠的懲罰我,讓我從此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來!”
迪修斯此刻的慚愧和懺悔都是真心的,雪嬌聽著他的每一字每一句,眼裏被傷害的神情也緩緩退去了,新的活力和神采又重新回到了臉上,輕輕的用雙手包裹住迪修斯還在流血的右手,微笑著點頭道,“迪修斯,我接受你的道歉,也接受你的誓言!我相信你了!也相信哥哥和瑤光姐姐不會騙我,你們是我的朋友!”
那顆晶瑩的水珠,緩緩的在雪嬌的眼裏退去了,迪修斯注視著她的每一個表情,不安的神情此刻也終於稍稍好了一些,“雪嬌,你喜歡這床,以後就送給你吧,我連這個寢宮也一並讓給你住好了,我搬去別的宮住,反正眩蝶族居地大,宮殿還是很多的!”
“沒關係,這床夠大的,你如果沒地方睡,我們一起睡好了!”雪嬌見他這麼大方的連床帶房子都送給她,反而覺得不好意思了起來,連忙道。
“一起睡?啊!不,不用了!不用,我真的有地方睡,多的是宮殿,不差這一處,就送你吧!”迪修斯大驚失色下忙不迭的搖頭道。
“你剛剛說的話是假的嗎?你還是覺得我很可怕,會沒有朋友是不是?其實真正不想和我做朋友的人是你,是不是?你怕我吃了你,或者拿尾巴打你對不對?那我也向你保證,我不會的,我當你是我的朋友,我才不會拿尾巴對付朋友呢!”
剛褪去的受傷之色,又有了重新聚集回眼裏的趨勢,雪嬌看著迪修斯的眼裏滿是懷疑和控訴。
迪修斯的心裏叫苦不迭,他哪裏是害怕和她睡在一起被吃掉呀,他是覺得他有什麼立場和她睡到一起?這隻單純的笨人魚,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情況下,一男一女才會睡在一張床上啊?
然而眼前這情形,他若是要解釋的話,不用問也知道雪嬌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反而認為他是在找托詞了,似乎除了暫時答應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是以連忙道,“雪嬌,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你也知道,我有很多情人,所以有時會到她們的宮殿去過夜,有時也會在你睡到一半的時候回來,到時,吵醒你就不好了,怕影響你的休息,所以我才說我住到別的宮殿去的,你若是堅持和我睡一起,我當然同意啊!再說了雪嬌既然都答應了不會拿尾巴對付朋友,我又怎麼會擔心呢?”
“原來是這樣的啊,那些漂亮的女孩子都是你的情人嗎?是不是就和哥哥和瑤光姐姐那樣的?”雪嬌皺了皺秀雅的眉,好奇的看著他,問道。
“呃,不太一樣,如墨和北瑤光是夫妻,他們舉行過婚禮,而我和她們是情人,就是,就是彼此可以選擇,並不一定非對方不可的那一種關係!”
迪修斯有些尷尬對著雪嬌解釋情人和夫妻的不同,既希望她能明白,又不希望她認為自己這種行為是花心的表現,若換在今天以前,他自然可以自我標榜這是一種博愛主義,這是一種造福廣大女性的義舉,然而在對著雪嬌說出那般不禮貌的話語後,迪修斯自覺他在雪嬌的麵前低了半個頭都不止,說話間也不免小心翼翼了幾分。
“我不太明白,不過沒關係,你要是睡在別的情人那裏,你盡管去睡,你要是哪天想回來這裏睡,你也不用怕吵醒我,我睡著後不容易醒的,哥哥也是知道的,從前我和哥哥也在一起睡過!”
雪嬌誠實的搖頭,就目前的情形來看,要她一下子明白情人和夫妻之間的區別,也確實是難為了她,不過沒關係,隻要知道迪修斯不是因為害怕和她一起睡,才要睡別的地方,就已經足夠讓她開心了。
聽著她天真的話語,迪修斯雖然依舊感到額頭冷汗直冒,心頭也無力感加劇,卻沒有再像之前那般對她吼叫,隻是認命般的點了點頭,“那好吧,以後我不去情人那裏睡的時候,我就回來這裏和你睡!”
“恩,那就這麼說定了!”雪嬌高興的猛點頭,握著迪修斯的手,也輕輕的撫摸起了迪修斯手上的傷處,頓時那還在滴落個不停的血,立即就停止了,非但如此,那已經流出身體裏的血,又慢慢的重新回流進迪修斯的傷處,不一會就已經完好無損了,“好了,不流血了!”
迪修斯楞楞的看著自己的手,雪嬌那指尖柔軟冰涼的溫度,還停留在他的肌膚表麵,那麼的鮮明,又那麼的飄忽。
再看向她時,她已然重新衝回床上了,大叫著,“這床好香,我好喜歡!”
然後便開懷的開始在床上滾來滾去,那滿床的淚水凝成的珍珠,也隨著她的動作滾得到處都是。
迪修斯別扭的看著床上那個打滾的毫無形象可言的絕色美人魚,想起之前自己說出的那句那麼別扭的話語,總有種丈夫向自己的妻子報備的感覺,然而他和雪嬌,卻是怎麼都不會是有可能的一對!
迪修斯忍不住扶住了自己的額頭,到此刻都沒鬧明白,本來好好的壁壘分明的界線,怎麼就變成了如今他要和雪嬌共睡一床的尷尬處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