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的壇子上坐著十來隻女鬼,或美豔或醜陋,上回迷惑餘二的女鬼確實趴臥在壇子上的,壇子後麵站著個全身蒼白,隻有臉上塗了濃厚胭脂的紙人,手裏拿著鞭子,正一下一下往女鬼身上鞭撻著。
滿室隻能聽見女鬼幽幽咽咽的哭聲,其他鬼魂毫無所覺,有的舉著鏡子梳頭麵煤,有的捧著胭脂暈染繡麵,這些女鬼大都姿容妍好,做這種動作卻也隻讓人覺著陰森可怖。
沈喬雖然不大怕這些妖魔鬼怪,見到這情形也忍不住輕輕抽了口氣。
淡長風輕笑了聲:“看來這道人養了不少鬼。”
沈喬:“...”能別用一種他種了不少大白菜的語氣說這話不!
沈喬輕輕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忽然就見當中那個最為美豔的女鬼猛地抬起頭看向這裏:“誰?!”
沈喬下意識地轉身欲跑,他抬手輕輕按在她肩上,一手取出張符籙來,抖開貼在自己鬥笠上:“有我在你慌什麼?”
就是這麼一耽擱的功夫,那女鬼已經穿牆而出,說來也怪,淡長風這麼一個大活人立在那裏她竟似沒看見一般,隻把驚疑地目光落在沈喬身上,麵上的遊移不定十分明顯,表情生動,像是活人,難怪能蠱惑那些高門公子少爺。
沈喬心跳都驟停了幾拍,鬱悶地看了眼淡長風鬥笠上貼著的符籙,想來這女鬼看不見他的原因也就是這個了。
淡長風以為她是在害怕,暗道未來弟子膽子這麼小還這麼會撒嬌讓他這個當師傅的很為難啊。慢慢伸手握住她的手,這樣就不怕了吧?
沈喬下意識地掙了掙,一時沒有掙脫開,又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不敢輕舉妄動。
她本以為女鬼要衝上來直接掏她心髒了,沒想到女鬼竟遲疑道:“你是道長...新送來的?”
又飄近了在沈喬身上上下下打量許久,詫異道:“死了多久了?身上這陰氣這般重?”
沈喬:“...”她莫名覺得這美豔女鬼...有點呆。
淡長風在一邊不緊不慢地道:“裏麵的這些鬼物都是低等的遊魂野鬼,不過被人用養鬼的法子養了起來才定了魂魄,要不然早就魂飛魄散了,你是至陰之體,身上陰氣濃重,它們分辨不出也是正常。”
他微頓了下,又道:“你不是要來查清此事嗎?難道還有比直接問它們更快的法子?”
他說這麼一長串,那女鬼竟然一字未聞,隻是直直地盯著沈晚照等她回答,她硬著頭皮道:“我是...道長新收來的...還不知道要做什麼,生怕道長責罰...”
美豔女鬼哦了聲,衝裏屋擺了擺手:“也沒什麼,就是去兜搭那些臭男人唄,等時候到了再配合道長演一出收鬼的戲,做做樣子,就有上等的香燭可以吃。”
她說著轉頭看了眼那被紙人鞭撻的女鬼,撇嘴道:“隻要別像她一樣看上了哪個生人,還想著蠱惑了那生人私逃,就沒事。”
沈喬聽她說話也和常人無異,不是一般誌怪故事裏‘還我命來’和‘我要吃了你’兩種句型,原本緊張的心思漸漸放了下來,緩緩跟她進了屋:“哦,原來如此,那你們都要出去兜搭人的嗎?“
美豔女鬼理所當然地點點頭:“自然,不然道長收留我們做什麼?”
沈喬心裏已經有了七八分明白,大抵知道這道人是做什麼營生,憑甚短短幾年就在京裏有了偌大的名聲,原來關竅在這裏。
淡長風自打進屋就沒了言語,目光忽然落在屋中某處,道:“你去問問她,那間屋子是做什麼的?”
沈喬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這所存放壇子的屋裏還有個套間,門框和門都是用桃木門鎖著的,她十分自然地搶過去,疑惑道:“哪裏呢?也是咱們要住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