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喬從皇陵裏回來就先回了家裏, 回家之後才發現氣氛有些微妙的古怪,沈婉倒還神色如常,張氏麵色沉凝, 等她吃完飯之後衝她招了招手:“喬喬你過來, 我有些事兒要問問你。”
沈喬見她神色不對, 心裏先緊了緊, 跟著張氏進了屋,她麵沉如水地坐在高背椅上, 重重一拍案幾:“你跟國師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還想要瞞我多久?!”
不管人長到多大, 對父母的敬畏是永遠紮根在心裏的,沈喬被問的心亂,張了張嘴, 低聲道:“娘,您知道了啊?”
張氏氣的又一拍案幾:“我能不知道嗎?人家都問到家裏來了!上回是餘家這回是國師,今年是流年不利還是怎的, 怎麼你盡遇到這種事兒!”
沈喬很不讚同她拿餘二夫人的神經提議跟國師比,想了想問道:“難道國師也是想來納妾?”
張氏被問的語塞,揉著額頭連連歎氣:“我公道說一句他那邊倒是想正兒八經的娶妻, 可是那又怎麼樣?你如今年紀尚小,還沒經過事兒,須知道這男婚女嫁, 門當戶對才是正理, 我也不會拿你去攀高枝兒, 咱們家就這些家底, 鋪麵田地加起來攏共也就兩千兩銀子,說是小康都勉強,拿什麼去攀人家?”
她麵有愁容地看著沈喬:“我隻一心給你說個差不多的人家,以後倘有個什麼的,咱們家也說的上話。你瞧瞧西街的馮秀才,東邊街的柳舉人,各個都是好孩子。”
沈喬問道:“難道國師不好嗎?”她頓了下又道:“娘說的那些人,我都沒有見過,您說他們好,也不過是打聽來的,我跟國師卻是真真切切的相處過,知道他是怎樣的為人。”
張氏噎住,聽她幫著淡長風說話,心下已經不悅之極,隻道自家孩子被哄騙了去,柳眉霎時倒豎起來:“看來你是真的跟國師私下有了情愫?!”
沈喬抿唇不語,張氏知她素來懂事,這麼些年也沒對她發過火,見她這樣又覺心疼,拉過她的手道:“你跟他攏共也就處了大半年,怎麼就敢說知道他為人?沒準他在你麵前一個樣,背後又是一個樣。如今他說要娶你,你怎知他是真想跟你白頭偕老,還是愛慕你如今年輕,顏色正好?”
張氏拍了拍她的手:“你相貌這樣好,惦記你的人自也多,所以家裏的幾個孩子我最擔心的就是你,生怕你一時不察就給人騙了去。你仔細想想,倘你以後年華不再,他又厭棄了你,愛上了新人,你那時候該如何自處?”
沈喬微微蹙起眉頭,張氏狠了狠心,再下一劑猛藥:“你看他到現在也認真上門來說這事兒,可見對此事不怎麼上心。”
她話音才落,就聽門口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了過來,幾分好笑幾分無奈:“太太這就是誤會我了,我其實早就來了,隻是不知道怎麼說而已。”
張氏一怔,卻見淡長風不知何時從院門處走了進來,她對淡長風當初屢次出手相救多番照拂很是感激,但她確確實實不想把閨女往高門嫁,因此見到淡長風的時候麵上一僵,不知該作何表情。
淡長風今日特意換了身讀書人穿的直綴儒巾,打扮成中老年人最喜歡的風格,行禮道:“太太。”
張氏麵皮動了動,起身還了一禮:“國師。”
淡長風側身避開,把出門前打了幾遍腹稿的話說出來:“太太愛女心切,方才所言並非沒有道理,隻是喬喬雖然生的好模樣,但世上也不是沒有如她一樣好看的人了,憑我的身份,想尋些國色天香來也不難,這些年一直煢煢一人,無非是沒找到心中想要之人罷了。”
他略頓了下,又道:“在遇上她之前,我本是一心修道,也從來沒想過成親之事,遇見她之後,才知原來的想法可笑,我敢以道心發誓,對喬喬我是真心求娶,並無半分虛言。”
這些話他原也說過類似的,沈喬這時候聽他當麵說出來,還是忍不住耳根紅了紅。
張氏聽他一口一個喬喬叫的親熱,麵上不愉更甚,但也不好對救命恩人發火,沉了沉心道:“我借著年紀大說一句,您如今也還年輕,什麼濃情蜜意也都是一陣一陣的,等成了親才知道日子艱難,齊大非偶,您身份遠高於我們家,倘一日不喜我女兒了,你讓她如何自處?”
淡長風掖了掖唇角,從容道:“我常聽喬喬說起您和喬喬的父親,您二位也是少年結識,不也一直結伴過了多年,從來都恩愛有加,這事兒總是要看人的。”
張氏給他說的老臉一紅,瞪了沈喬一眼:“那怎麼能一樣?”
他沉吟片刻,突然取出一紙公文來:“您瞧瞧這個。”
張氏探眼一瞧,就見上麵田產鋪麵商號還有各樣古董花瓶金銀首飾,琳琅滿目一大片,看的人眼花繚亂。她隻看幾眼臉色就變了:“你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