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剛推開病房的門,眾人上前,急著要進去。
他站在原地沒有要挪動的意思,“陸先生,傅老先生想和你單獨說說話,他還需要靜養,你不要和他聊太久了。”
傅元良和呂文麗對視了一眼,自覺的退後一步。
陸景言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醫生又推開門,請他進去。
病床上的傅宏才臉頰凹陷進去,沒有一點血色,兩側顴骨高高突起,一雙眼睛像臘球似的盯著向他靠近的陸景言。
他嘴上戴著氧氣罩,急促的呼吸聲在靜寂的病房內顯得異常大聲。
床頭上擺著的各種儀器,‘滴滴滴’的響著,讓人心頭越發煩燥起來。
陸景言來到病床邊,居高臨下的凝視著這個曾經精神奕奕,風采不在的老人。
他沒說話,目光落在紮著針,瘦得隻剩下一層皮的手腕上。
慢慢地,繞到傅宏才的臉上。
此時,他漆黑的眸子裏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情緒,聲音幹涸低啞的喊了一聲,“爺爺。”
傅宏才大口的呼吸著,呼出的氣息在氧氣罩上透出一層白霧,一下又一下重複著,仿佛在計時著他剩下的時間。
“景言……”他隔著氧氣罩喊著陸景言,聽得不太真切。
陸景言看著他,像是在認真的聽他說話。
“告訴……告訴爺爺,你在外麵,是不是有了外遇?”
傅宏才情緒平緩,隻是呼吸聲越來越重,一雙渾濁的眼睛直直的盯著他。
陸景言看著爺爺蒼老的病體,如同走過深冬的樹林,他微微蹙緊了眉。
“你安心養好自己的身體,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好的。”
他語氣是一貫的平靜冷靜,聽起來沒有一點溫度。
“哎……爺爺知道你一直在怨恨你父親。”傅宏才重重的歎了口氣,聲音沙啞又低沉,“當年確實是他對不起你母親,但你們終歸是一家人……”
他突然呼吸不暢,呼吸濃重了許多。
輕咳了幾聲後,幹枯的手臂微微抬起,捏著氧氣罩,艱難的繼續說道,“我知道我時間不多了,也沒有別的願意,我隻希望你們能和和睦睦,千萬不要手足相殘……”
說到這裏,他似乎快要說不下去了,卻又想再說些什麼。
他想要摘掉氧氣罩時,陸景言按住了他的手。
傅宏才搖了搖頭,一雙如黑洞般的眼睛泛著濕潤。
他拉著陸景言的手,一點點的加重力道,卻怎麼也像是握不住似的。
陸景言彎下腰,雙手握緊他的手,那無波的眸子裏驟然滑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我已經立下遺囑,你和思銘各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傅宏才胸口起伏,繼續大口喘息著,“我國外還有一個賬戶,裏麵的錢全都留給你,傅家也是你的家,傅氏也要靠你啊……”
陸景言握著他顫抖的手,握緊都感覺不到溫度似的,像捏著一根冰冷的骨頭。
他低垂下的眸子深不見低,波光暗湧,音調卻極為平緩又低沉的勸慰道,“現在你好好養病,這些事等你好了再說。”
他想鬆開傅宏才的手,卻被他一把握得緊緊的,那種力道像是怕一鬆開就是永遠。